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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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黎乐生发现自己成了那个“幸运”的分子时,只收到了那条抽奖通知,主持人说的临时对话平台却还没有出现,但是在他回到宿舍之后,就看到自己的学生系统上,多出了一个写着“与将军的临时对话窗口”这么一个直白的按钮。黎乐生点进去一看,就看到了双方的头像一左一右放在那里,然后就退出了。

    他本想这事就这么算了,因为将军不可能主动联系他的。可是等他洗漱完准备睡觉的时候,那个窗口却弹出来了消息闪烁,他点进去看,发现将军竟然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你好。”

    呃……这该怎么办?将军你要不要这么尽职尽责,非要履行和学校定好的约定啊!

    黎乐生愣在那,有些手足无措。他对将军不如本土人士那般崇拜,可也无法把活生生的将军当做普通人看待。依他怕麻烦的心理,应当无视的,可做到这样何其困难!他也是对将军有仰慕之情的,也很想知道将军私下是个什么人。他又拿取材的想法来说服自己,手抖着回复了同样的“你好”。

    黎乐生最惯于安慰自己。以前他想买什么又舍不得的时候,就会劝说自己“买来可以做写文的素材呀”,所以他买了很多好吃的,很多不中用的小玩意,省吃俭用去旅游……实际上,收集到的感想,则很难用到文里。

    这一套,也被他带到了如今的世界。每次这么一安慰自己,就再也不会纠结了,买买买,花花花,谈谈谈!

    这么和将军谈下去后,他发现将军是言如其人,十足的高冷,全是短句子,简要精悍,可惜他们此刻聊的都是废话,什么学校生活怎么样,吃的怎么样,人际关系怎么样,黎乐生就像是接受领导或者长辈慰问,有问必答,可也不敢反问回去,万一触及到什么机密问题怎么办?

    这么无聊废话般的内容,却一直这么持续下去了。虽然将军回复都是短句子,大部分是挂着句号的问句,按理说这样并不是诚心想聊天的模式,可是一直没有停止,也只是因为将军的回复很快,而且一句接一句的问下去。

    黎乐生在心里感叹,将军真是面冷心热啊,虽然这么高冷,却真的很关心国家的下一代呢,说的话还那么接地气,连学生喜欢吃什么菜都要问到呢。

    不知不觉聊到了十二点。黎乐生疑惑的往上翻聊天记录,奇怪,明明是干巴巴的对话啊,怎么说到这么晚的?他头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能聊天聊这么久了呢。

    可是,不能再聊下去了,习惯熬夜的他倒是没关系,耽误了将军的作息可怎么好意思?也许将军早就不想聊了,只是不好意思提起而已。

    黎乐生急忙回复:

    “抱歉啊将军,不知不觉都这么晚了,打扰到你休息真是不好意思啊,就到这里吧,和将军你聊天真的特别开心哎!”

    那天的消息延迟了几秒才回复过来:

    “嗯,睡觉吧,晚安。”

    “晚安。”

    黎乐生关上窗口,兴奋的在床上翻滚了起来。根本没有睡意好吗!将军人竟然这么好!他得宣布自己被圈粉了好吗!是的,黎乐生开始喜欢上将军了,也理解了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将军——不过他还是窃窃自喜,因为他喜欢上的将军和别人喜欢上的将军不是一个样子。

    那些人只看到了将军表现出来的对外形象,可他,却了解将军私底下是个怎么样的人,真的好想出去炫耀一圈呢!

    他在床上捧着脸,感觉自己的脸颊都红了。他怀疑再这么聊下去,自己搞不好就可耻的喜欢上人家了,因为他觉得将军作为他的理想型也不错。不过,这个喜欢,和将军的外貌和身份地位并不相关,他只是觉得将军在聊天里表现出来的有度的关心和体贴,十分让人垂涎罢了。

    既然睡不着,黎乐生也不强求,干脆爬起来码字。

    《龙骑士多如狗》这个文,也终于到了收尾阶段。

    掉入黑暗里的布拉德和蠢蠢,都带着要把对方拉入更深的泥沼中的想法,互相折磨,互相妥协,互相诱惑。

    在这个时期,黎乐生主要围着蠢蠢囚禁布拉德的房间写起。脱离了那么轻松的卖萌日常和大环境,只写一个屋子和两个人,连身为作者的黎乐生都觉得很压抑,而且写起来很容易把一些内容写重复——不不,不是说污污的动作。

    黎乐生没有写小黄文。他全程用指代词和含糊的描写,这倒不是因为他突然用了去污粉,而是一旦写的黄了,就会触发源源文学城的分级功能,把章节分类到成年人才可以看那里,那岂不是虐不到小孩子了——虽然他很怀疑,现在还有几个人,是真的想看下去,而不是抱着“我倒要看看这文还能写到怎么烂”的想法。

    他用了很多意象化的心理描写。蠢蠢瞧不起布拉德,可又忍不住被他吸引。他放低身段,跪倒在布拉德身前,可他认为这不是屈服,而是自我享乐。龙族耐痛,而布拉德抱着报复的心理折磨他的*上时,布拉德其实很难真的觉得难以承受。他的喊叫,挣扎,都只是带有象征的意义,实际在蔑视着布拉德对他造成的伤害,也是在发|泄自己心理层面上的愉悦。

    而布拉德,也不再是那个对龙族世界充满热情和好奇的年轻人。一直被囚禁,视线巴掌般大小,还是被布拉德布置的阴暗、狭小的房间,只能见到布拉德一条龙,他的心理再也无法维持住平衡,变的丑陋而狰狞起来。他的处境是被压迫被侮辱的,却可以在布拉德身上发|泄。他是自傲的,又是自卑的,整个人畏缩成一团,感觉思想和身体被无形之力所侵蚀。他越发张狂,却又越发萎靡。

    为了描写出这复杂的心理活动,黎乐生这几章都卡的很,怕写的太过火,又不通逻辑。为了写的更有感染力,他总模拟出脑海剧场,一会代入这个,一会代入那个,等着脱离出模拟后,还会觉得很恍惚。

    为了剧情不拖沓的需要,也为了他自己的心理健康,黎乐生快速导入一个事先设置好的波折剧情,这会,他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心理状态如何,对人的影响是十分大的。布拉德先前处于一种惶恐又疯狂的状态,没有察觉,可他心理何其强大,一旦适应了这种私下相处的定位,他就能够更理智的看待问题,于是他就发现了布拉德身上的不对劲。

    一开始,他不以为意,毕竟被这样对待之后,不可能还和以前一样。可他渐渐发现,布拉德放空和出神的时间越来越长,越多越多,常常做到紧要关头,却停止了动作,一副神魂不知游到何放的模样,也像是垂死之人,灵魂之火随时可能熄灭。

    那些激动的,还能称得上生机勃勃的负面情绪,也渐渐从布拉德身上淡忘。他失去了愤怒的情绪,也失去了对他的敌视,静静躺在床上的时候,像是个死人。

    蠢蠢害怕了,他不能忍受如此。他故意刺激布拉德,或者示弱,却都无法激起布拉德的一点动静。其实布拉德还不到活死人的程度,可是蠢蠢却无法接受布拉德情绪渐淡的样子。

    他把布拉德从囚禁的地方带出来,带他遛弯;逐渐用以往的语气和他说话,温和又带着撒娇的那种。他的底线一步步降低。他又解封了布拉德的卷轴,可布拉德却没有把他的龙召唤出来。当蠢蠢再次叫他“主人”的时候,蠢蠢悲哀的发现,布拉德不再是他的俘虏,而又成了他的主人。

    可即便如此,即便是布拉德真正面对了自己的心理,拿待爱人的态度去对待他,布拉德也只有些微动容而已。布拉德停止了对蠢蠢的刻意折磨,也会照顾蠢蠢的需要,温柔款待。可是,蠢蠢仍然不明白他都在想些什么,只明白他一直在闷闷不乐。

    ……

    写到这里,黎乐生就不再写了。结局太沉重,他不想一口气写完。先去和将军有交谈而产生的兴奋,已经被自己写的文的沉重给消弭,他把自己虐到了。

    他情绪低落,把自己陷入到柔软的被子里,很快就睡着了。

    他似乎还做了一个梦,梦见了蠢蠢,就像是他从前的读者芭芭拉给他画的两个蠢蠢交叠的那样。他梦到两个布拉德从一个躯体里分开了,一个人形的,一个龙形的,两个蠢蠢都眼含热泪,然后一个把一个杀死了。

    他半夜被这个梦惊醒,可是醒来的瞬间就遗忘掉了梦的内容,只记得一双流泪的眼眸。他放后一躺,重新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