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中文网 > 大魏王侯 > 第六十七章 设卡

第六十七章 设卡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逆鳞银狐

一秒记住【奋斗中文网 www.fddz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侯府别院这一出,镇上的人当然不知道。

    但他们知道的是印信和委状都送到了,徐子先这个三品昭武将军兼福州府五品团练使捉守使的事情,算是正式有了定论。

    有人当然不满,但无论如何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出来。

    徐子先每天不扰民,不骚扰地方,李诚父子完蛋之后,侯府以相当克已的态度收回了对官庄隐户丁口的使用权,不仅没有抬价,反而让出了不少利益。

    这些事,包括迎击陈于勇,将其斩杀的结果,都令得徐子先威望大涨。

    包括河桥一战,尽管那晚没有几个人看到战事经过,但事后林间的狼藉,到处是斧削刀砍的痕迹,这总归是没错的。

    加上火烧箭射,破损的投枪遍地都是,还有死人流下来的鲜血凝固成黑紫色,令人看了就感觉渗的慌……打完仗之后好多天,都是没有人敢在夜间经过,百姓最喜欢传扬这一类的事,什么鬼火增多,夜晚有鬼哭声,这些类似的传闻都是广为流传。

    现在几个镇子间一致的意见倒是相同,就是有徐子先在,不能说完全放心,最少可以放心再耽搁一阵,若是徐子先也吓走了,说明岐山盗可能近期来报复,安抚使司和大都督府为了脸面,保住立功的宗室功臣,也非得在岐山盗过来之前,先把徐子先接走再说。

    所以一片赞颂声中,其实最顶尖的商行主事者们,关注的不是侯府别院的武力高低,而是徐子先本人的动静。

    若徐子先果真要离开,那么就是福州府的大佬们要放弃此处的迹象。海盗来去飘忽,很难判定其行踪线路,如果长期部署重兵在此,难免会顾此失彼,使得更要紧的地方会有明显的防守漏洞。

    所以最好就是把徐子先弄走,也很有可能岐山盗知道徐子先离开之后,会放弃对侯府别院的侵犯念头,顺带着这一片的地方也就平安无事了。

    说来是件很耻辱的事,换在成宗皇帝之前绝不可能会有这样的事发生。真要有“群盗”威胁地方,几十年前的福建路文武官员首先想的就是派兵主动出击,加以剿杀,而不是现在这样,考虑的是地方安静,不惹海盗来攻,那就谢天谢地了。

    ……

    “诸君对眼下的局面,考虑过没有?”

    镇上商家很多,有一些是积年的掌柜,有顶身股,算是小半个东主,有一些就纯粹是分号的掌事人,普通的事能自己拿主意,涉及到大宗钱财的,那就自己当不了家,非得家族的族长,或是商行的东主拿主意不可。

    说话的是蒲寿臣,他是蒲寿高的族弟,也是比较受信任的一个。

    毕竟在南安,水口,谷口这一条线上,陆地官道车马不断,闽江上船只不绝,除了在水口靠岸的,就多半在南安泽这里上岸来,这边距离府城十来里,官道状况良好,从兴化军,邵武军,建州,汀州,包括漳州一些到内地贩货到福州的,除非沿闽江直下海口,不然的话还是在这里转运较为妥当。

    原本其实直放福州更好,但现在海船多半往泉州,因为岐山盗的原因很少有商船直接敢单船沿江而下,都是先到福州办货,聚集了十来条船,由官府派水师护卫出海,沿海的几条防线,官府也有水师护卫,只是大海茫茫,能护卫的地方太少,多半的商船到了大海上都要受海盗的骚扰,多半是缴纳过境钱,少数倒霉鬼会被连船带货抢走,大约五艘船里有一艘会是这样的下场,有一艘可能跑十年没事,也可能头一次下水要么被抢了,要么就沉船了。

    海洋贸易利润丰厚,就是因为每一次出海都未必能回来的,货物受欢迎是一回事,风险也确实极大。

    南安镇是附近两军三州到福州和泉州的陆路通道,从这里上岸抵福州相对要安全一些,当然水口镇,谷口镇,还有闽清县,南平县,这些地方也是商旅众多,连江上也是船只商旅十分稠密,要是光南安镇这里要紧,福州那边派一个军加水师过来也是应该的。

    “说实在的。”蒲寿臣见众人一时不出声,笑了笑,继续说道:“家兄对官府重视附近这几个镇子,其实十分欣喜。然而我蒲家毕竟外来户,对团练出钱太多并不是好事,犯忌讳……”

    林家船行的东主林定一闷声道:“蒲兄家最好了,出钱的时候是外来的,赚钱时就是在本朝多年,心向我华夏,好主意,好买卖。可惜我林家却不能换个祖宗,这亏还是吃定了。”

    几个大掌柜和东主闷声笑起来,蒲家确实是这样的德性,早就惹人烦了。

    蒲寿臣并不觉得尴尬,蒲家一直是这样,出风头的事,比如皇帝的千秋节,那是一定要花大价钱替皇帝上寿,权贵们有三节两庆,该花的一定要花。雇佣无良文人,写诗文传记乃至小说吹捧蒲家,这钱也舍得花。

    蒲家这种来自天方的色目人,能在大魏多年屹立不倒,就是抓住这核心的一条。

    该花的,花在皇室,权贵身上的,吹捧自己的,一文钱不少花。

    不该花的,什么地方公益,摊派,正赋杂税,那是一文钱也不会出。

    “办团练是好事。”蒲寿臣微笑着道:“现在看来上头是要搞摊派,不然南安侯世子可是拿不出这笔巨款。”

    在场的人都笑出来,不乏赞同和轻视,南安侯一脉,确实是有名的穷鬼,宗室侯爵在江陵有不少穷的,京师也有不少破落户,福州这里南安侯府就是代表。

    其实南安侯府以穷出名,主要还是其与帝室的关系还很接近,徐子先与当今皇帝可是同一个曾祖父,血脉极为接近,这样身份的宗室,穷成南安侯府这样的,毕竟是极少数。

    “我要有言在赞。”蒲寿臣收敛笑容,肃容道:“如果要摊派,除非是有安抚使司和大都督府,加上转运使司下的公函,不然恕蒲家不能从命。”

    林定一“嘿”了一声,说道:“你蒲家不出钱,我林家就该当的?要完蛋大家全完,我们也是一文钱不出。”

    蒲,林两家,向来有些针锋相对,这一下林定一被蒲寿臣激怒,旁人想劝的,也要惦量一下自己的身份够不够。

    蒲寿臣笑道:“林兄未必有这个胆色吧?和侯府世子硬扛,误了团练大事,怕是也吃罪不起,何苦顶这个牛?”

    林定一冷笑道:“这就不劳蒲兄操心了,团练一开,所费一年最少七八万乃至十余万贯,这笔钱,得福州那边协调,各镇都得出钱出力。咱们几个先跳出来算咋回事?你也不要在这里搅和,真以为咱是傻子?”

    蒲寿臣这一下才略觉尴尬,这一次会议是他召集,就是故意挑唆激怒眼前这些人。

    这个事也是蒲寿高的吩咐,原本这边的事和蒲家无关,但有权贵者吩咐蒲寿高给徐子先制造些麻烦,只是小事,蒲寿高顺口就答应了。谁料林定一真的是十足精明,眼前的这些大掌柜们,显然也是看出来他的用心。

    不过,既然目的达到了,是否被识破也是无所谓的事情,蒲寿臣微微一笑,并不驳斥林定一的话。

    气氛不佳,众人纷纷起身告辞,蒲寿臣一路把这些镇上的大人物送到门口,正在寒暄告辞的时候,一个商行的伙计狂奔而来。

    “四老爷,大事不好了。”来报信的是个汉人,蒲家商行里管事的都是天方国的色目人,而伙计当然还是用汉人为主。

    “什么事,慌什么?”蒲寿臣大为不满,这个伙计简直是在丢脸。

    “南安侯府出了近百人,把官道,闽江渡口,南安河口,这几处重要的地方都设了卡子。从今天开始,所有过往商队,按携带货物价值估算过境费,不交钱的不给过,已经押了不少人了,咱们家的商队,也拦住了。”

    “什么?”蒲寿臣这一下也是面色一变,内心无比愤怒和惶恐。

    “这叫现眼报。”林定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旁人却没有这般轻松,林家是船行,在这里开个分号方便接生意,他家除了运输,就是造船,带货的商队却是极少,当然可以置身事外看笑话,别的几家商行,商队可也是不少。

    “世子怕是昏头了。”杨氏丝行的东主杨释之面露薄怒,说道:“他要把整个福建路的商家都得罪光?”

    “这也是个办法。”铁行的大掌柜张明亮摇头一笑,说道:“各家摊派,谁不跳脚?现在借着办团练的机会,设卡收捐,就算报到福州,大都督府,帅臣,巡按史,谁都挑不出他的毛病来。我听说了,许他便宜行事,也许他摊派,既然摊派可以,设卡收捐就不行?”

    “这是开一个稳固的财源啊。”林定一在旁听到了,顿时醒悟,他这样的生意人,何等精明,当下就想明白了,脸上露出震惊之色,他道:“世子要是摊派,很可能摊派不成,甚至惹出乱子。毕竟多寡不均,无法衡定,而每年都来一回,也叫人难以承受。在行商头上敲钱就不同了,而且可以一直收下来,妙极,妙极,他最好不要做生意,不然咱们的饭碗要叫他抢了去。”

    几个掌柜和东主闻言都是露出苦笑,林定一置身事外,说话太轻松了。

    其实各人也若有所悟,世子不在各镇摊派,主要还是因为各商行都是地头蛇,世子不想乱了自己的地盘,坏了名声,惹了众怒。

    而外来行商不同,就算叫屈也最多到福州府去叫,让那边的各衙门头疼去。

    这算是福州那边设了一个绊子,世子却是反将一军,把矛盾推回去了。

    要说设卡收税,在大魏是相当正常的事,能为此事者当然只有官府。

    徐子先若是没有公文许他劝捐和便宜行事,那设卡收捐的事也是万万不能做,第一天做,第二天安抚使司就会派人来,第三天巡按使的弹劾奏章就会往京师去了,等着他的就是训斥,严重的就会削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