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中文网 > 风水师不务正业日常 > 第6章小戏陶道士

第6章小戏陶道士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奋斗中文网 www.fddz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因为第一天放学就闹了这么一出,阿秀跟顾宥真虽是同桌,却并不怎么亲密。两人日常除了必要的对话,基本都没有闲聊的意思。

    阿秀是觉得顾宥真很帅,而且长相很精致,属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那种,看起来相当赏心悦目。但是那个郑雪每天早操在操场列队时就一副仇恨小三的表情瞪着她,以至于她看见顾宥真就反射性地想起了郑雪,即便有时觉得顾宥真挺好玩的,也没有兴致去逗他。

    而顾宥真见阿秀不喜欢跟他说话,心里很别扭,也经常整天不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这么着,倒也相安无事。

    一个星期之后,从县城运来的家具都到了,阿旁怀和阿秀忙了一个周末,终于把新家安顿好,阿秀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好菜,父女两人其乐融融,正式开始了省城的新生活。

    刑侦的工作没有规律,有了重大的案件工作起来没早没晚,阿旁怀经常神出鬼没,阿秀早已经习惯他的这种节奏了,所以平日并不怎么做饭,就她一个人,吃不完也浪费了。很多时候,下午放学回家时,也就在回家的路上,随便找一家小餐馆解决了。

    一个多月下来,她几乎把回家路上的小餐馆都尝过了一遍,不过她最喜欢的,还是一家馄炖铺子,是外地前来省城打工的一对小两口开的,食材比较新鲜,汤底用大骨头熬得雪白,门面虽然不大,但经常客满,以至于有的时候,客人都得坐在户外。

    阿秀也不介意,这馄炖铺子旁边就是一条小河,河水是活水,很清澈,晚风徐徐,吹散了一天的闷热,带来点凉意,虽然一碗热汤馄饨吃得满头大汗,但是还是很舒服的。

    这天阿秀吃完了馄饨,也不着急走,就坐在河边吹着晚风。忽听到桥上传来一阵嘟嘟的竹杖,阿秀抬头一看,就见桥那边走来两个人。

    一个老人,估计有六十出头的样子,穿了一身道袍,灰白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一个纂儿,脸上带了一副墨镜,右手支着一枝竹杖,左手却搀了一个小男孩,那个孩子也就四五岁的样子。

    晚风吹了过去,老人的道袍飘了起来,倒的确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

    真好卖馄饨的小老板出来,一见是他,忙打招呼,“陶大师,好久不见了,又去给人看风水了?”

    那个姓陶的老道士呵呵一笑,带着小男孩直接就在阿秀的对面坐下来了,“老板,来两碗馄炖。”

    “好嘞。”小老板应声进去给他下馄炖。

    陶道士带着墨镜的脸就微微抬了起来,好像看着阿秀,“不知这位客人是男是女。”

    阿秀偏了偏头,突然来了兴致,“女。”

    陶道士的头微微一侧,好像很用心听阿秀声音的样子,“听你的声音,清亮圆润,想必容貌上佳,只是似乎跟父母缘分有点……”

    阿秀啊了一声,似乎很惊讶的样子。

    陶道士有点得意,“老朽乃是火居道士,在这一代也小有名气,小姑娘要是有什么命理风水的困惑,尽管来找老夫。”

    火居道士,也就是俗家道士,可以娶妻生子,既不斋戒也不忌酒肉。

    “哦。”阿秀没再说什么。

    陶道士藏在墨镜背后的眼睛就骨碌碌地转了几圈。他不是真瞎,而是有点眼疾,视力不是太好,但是带上墨镜,装成瞎子,很多人都认为瞎子算命准,所以他也就这样了。因为他会说话,也会察言观色,周围的人都觉得他有几分准,故而送了他一个诨号,叫陶瞎子。

    陶道士心里有点嘀咕,一般话说到这里,人们不管信不信,往往都会因为好奇而往下问问,这样来来往往的只要说上话,只要入了套路,客人就会对他奉若神明。可像这样半天只说了三个感叹词的小姑娘,他还真是头一次见。

    陶道士浮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小姑娘,好像有什么困惑,相逢即是有缘,老朽今日免费回答你一个问题。”

    “好啊,“阿秀原本不太想理他,但见他非来招惹自己,觉得有点儿好笑,”你带着墨镜,是因为眼睛看不见吗?”

    “我爷爷眼睛不瞎。”那个小男孩立刻生气地回嘴。

    陶道士立刻拍了小男孩一下,“小杰,不要乱插嘴。”他转头干笑两声,“姑娘不是我辈中人,想必也不知道五弊三缺……”

    “听过!”阿秀清脆地回答,“五弊,鳏寡孤独残,三缺,钱命权。”

    陶道士被梗了一下,就听到阿秀继续说,“经常听一些算命人说,因为帮别人算命,偷窥因果,泄漏天机,所以遭致惩罚,您该不会要说,因为算命算得太准,所以受到天命的惩罚,眼睛快要看不见了吧?”

    呃,陶道士有点生气,现在小姑娘怎么一个赛一个的鬼精,把自己的话都说了。而且从她的嘴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有点讽刺的意思。陶道士哼了一声,“看来小姑娘跟我是没有这个香火缘了。”

    阿秀有点好笑,拿命理这套来套路我,你可真算是鲁班门前耍大斧,关公门口弄大刀,她突然就起了捉弄人的兴趣,“那倒也未必,要说算命,我也会算,要不你把你的生辰八字报来我听听。你看我算的准不准。”

    陶道士毕竟在这一行混了几十年了,哪里那么容易上当,当即报了一个生辰八字给阿秀,不过生日是准的,时辰却是错的。

    这时小老板给他们端来了两碗馄炖,陶道士本来想忽悠阿秀一顿晚饭钱,但瞧着阿秀不上当,就有点警惕。按照他们这个行当里的说法,一哥要狠刀,二哥要抛刀,三枣要跳蚤。“一哥”是指最容易上钩的客人,对你深信不疑,此时刀一定要狠,狠到什么限度,金门祖师爷说了:“别倾家荡产就行!”“二哥”是指对你有怀疑了,或者认为你算得不准,那么此时千万不能恋战,不能有贪心,一分钱不收!“三枣”,是指故意找茬的人,如果一看就是上门找茬的,马上溜之大吉。

    而这姑娘,不是二哥就是三枣,不好惹。于是陶道士偃旗息鼓,转而照顾着那个小男孩吃馄炖,不看阿秀了。

    阿秀从书包里掏出一个草稿本,飞快地给他起了个盘,就像解数学题似的,哗啦啦地写了好几页纸。等陶瞎子一碗馄炖吃完,她慢悠悠地道,“从这个生辰八字来说,幼时家境不错,可惜因为时局动荡,祖上荫庇一日而终。少年时贫苦,可能入过道门,约二十七岁娶妻,三十岁生子……”

    陶道士被她说得一愣,那两碗馄炖的热气模糊了他的墨镜,他不由得摘下了墨镜,仔细地打量着面前这位少女。

    阿秀却目光直直地望着他,“看你的五官与这个孩子多有相似,多数是血亲关系,你的面相上看,子孙宫有损,而这孩子的父母宫暗淡,只怕是你的儿子或者女儿,他的父亲或者母亲,近日刚过世。”

    阿秀低头在那张命盘上重新画了几笔,“但是你刚才给我的时辰却是儿女双全,子孙满堂的命格。所以时辰肯定是不对的,那么我们反推回去,你的真正出生时辰应该是寅时,而不是未时。”

    陶道士的汤匙扑通一声掉进了馄炖碗里,溅起了汤水和葱花黏在稀疏的胡须上。有点儿狼狈。

    正推,反推,神秘莫测的命理,什么时候变成几何推理题了。

    陶道士突然感觉到他这一个月不在,这世界突然变得好玄幻,哦,不对,是突然变得好科学。

    他定定神,将面前的馄炖碗移开,向阿秀一拱手,“老朽失敬,不知姑娘师从何方高人。”

    阿秀笑而不答,陶道士又问了两句行里切口,阿秀更是笑着不说话,却将自己刚才画的命盘上又补了几笔,仔细看了看,将那几页草稿纸撕下,转身扔进了馄饨汤锅的火炉中。

    陶道士这才想起来,刚才阿秀起的命盘竟然是他从所未见的,不由得好奇起来。只是她一把火烧了,竟然没有看得明白。陶道士心中一动,脸上却是余额见诚恳,“也是小老儿三生有幸,竟然遇见高人,不知姑娘能否为我孙子看看。”

    看看,这个就有意思,问卜打卦,总得有个明确的方向,而且他俩也算是半个同行,这个看看,就有点切磋的意思了。

    阿秀笑笑,“你这半个月之内,必有火灾,若是我说的应了,你再来找我看看,也不迟。今晚这碗馄炖的钱,就算是这句话的钱了。”

    阿秀说完,站起身冲着屋内喊了一声,“老板,我的馄炖陶先生请了,记得跟他收钱啊。”

    啊,小老板很是意外,特地伸头张望了一下,见陶道士冲他点点头,笑笑把脑袋缩了回去。心中暗自纳闷,往常陶道士来吃馄炖,往往三言两语,那些客人就给他结账了,让陶道士请客的人,这姑娘还真有意思。

    阿秀背着书包走了,陶道士心中却暗自称奇。一直到了晚上,把孙子照顾睡下了,心中还是不能平静。

    今日阿秀随口说的几句话,竟然无一不准。他幼时家境富裕,祖父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地主,可惜在那个特殊年代,没几天就被整死了,父母成了牛鬼蛇神,也没能活下来,他的日子一下子从锦绣堆里落进了泥地里,要不是一个路过的还俗道士看他可怜,把他带走,恐怕他早就一命呜呼了。

    这个道士,后来成了他的师父,传授给了他一些基础的命理知识,可惜更多的是捞偏门的手段。陶道士为人机敏,有学有样,很快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只可惜,真正关于命理风水,他连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幸亏捞偏门的手段高明,故而这些年也是小有名气,勉强混口饭吃。

    可今天这姑娘,不会真的懂命理风水吧?陶道士琢磨着,一会儿觉得阿秀可能是捞偏门的同行,一会又觉得自己这些往事,连儿子都不知道,这省城里也更没有人知道,即便是捞偏门,自己这身上也实在没有让人可图的东西啊?

    陶道士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想起来阿秀说他半个月之内必有火灾,心中忐忑不安,从床上又爬起来,把家里的厨房炉灶煤气统统都检查一遍,再三确定全都关上了,这才上床睡觉。

    一连几天,因为阿秀的这句话,陶道士如惊弓之鸟,连门都不怎么出,家里也不开伙,吃饭都叫外卖,所有的蜡烛打火机什么的,全被他收到小箱子里,找了个借口放到了邻居家。

    等了十来天,眼看半个月时间就到了,陶道士躺在自家的躺椅里,看着傍晚天空中浓密的乌云,不由得暗自好笑。他自己在这个行当里混了几十年,怎么就脑袋一热,被个黄毛丫头给打了眼睛。他拿着蒲扇噗噗地当着脑门给了自己几下,决定明天出门去堵阿秀,好好嘲笑她一番。

    正想到这里,暗沉的天空突然被一道巨大的闪电劈得通明,沉闷巨大的雷声随后而来。陶道士被吓了一跳,忙收起躺椅回到屋里,照顾着孙子,两人便睡下了。

    屋外大雨倾盆,雷霆闪电交加,即便是漆黑如墨的夜晚,也不是亮如白昼。暴雨砸在陶家的屋顶上,如奔腾的马蹄声,让人睡得不安稳。

    陶道士在床上翻了个身,心中却有点安稳有点得意,今夜雨疾风骤,即便有点火情也被扑灭了,哪里烧的起来。那小姑娘定是戏弄他的。

    刚想到这里,忽然一声巨大的雷声就在屋顶上响起,家中那老旧的冰箱一直都有点嗡嗡作响,往日在夜里格外明显,可此刻,却突然没了声响。陶道士忙竖起耳朵细听,屋内外什么声音都没有,刚要放下心来,鼻端却闻到一股浓浓的焦糊味。

    不好,陶道士猛的从床上弹了起来,冲进了客厅,只见那老旧冰箱已经冒起了浓烟,而旁边电视机也开始冒烟了。

    他顾不得这些,先冲进房间,将孙子抱了出来,送到屋外廊檐下站着,吩咐他要是听到自己喊他快跑,就赶紧跑出去,到邻居家喊人。

    而陶道士自己将院落中几盆原准备收了浇花的雨水端着就冲进屋里,朝着冰箱和电视就泼了上去……

    天终于亮了,陶道士疲惫不堪地坐在院子里,看着烧了一半的客厅,直叹气摇头。消防人员从屋顶爬了下来,“大爷,不是我说您,这种无照的卫星电视您也敢拉,电线什么的都不合格,你家起火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卫星器招了雷劈,引起了家中整个电器短路,亏您昨晚睡得不实在,那真要有个万一,还真不好说呢。”

    陶道士苦笑,摆摆手,“命里有时终须有,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的。”

    消防的小伙是不信陶道士那一套的,可是也不跟他强辩,“您啊,找个合格的电工或者装修公司,把家里的电路重做一遍,可千万不能贪便宜,那样会出人命的。”

    陶道士拱手,“多谢多谢。”

    想到这里,陶道士心中一片火热,下午四点不到,就拉着孙子出门,往馄炖摊那里去堵阿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