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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3 新仇旧恨是一起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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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二娘其实也是这般想的,摇头道:“小的时候我很羡慕三娘和八娘,因为不管她们俩儿做错了什么事儿,都有二太太护着她们,到了最后能将所有的错撇的一干二净。”

    “可如今我却不知道,她们俩儿有这样一个娘亲,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了!二太太从小父母双亡,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自己这两个女儿,若不是因为有二太太这般纵容着她们,她们哪里会成这个样子?”

    只是,这种事儿是没有如果的,谁也说不准。

    她们俩儿躲在同一个被窝里絮絮叨叨讲了大半夜的话,黑甜一睡,第二天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

    昨日的事情,府中已经是传遍了,这内宅之中没有傻子,就算是傅老太太一声吩咐下去这种话不能乱说,可背地里嚼舌根的丫鬟婆子不在少数,更别说这种重磅消息了。

    一传十十传百,这傅家上下几乎是没人不知道傅三娘偷人的事情了!

    傅二太太昨夜也是盘问了女儿一宿,在她跟前,傅三娘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若是再隐瞒,怕是连命都没了!

    傅二太太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傅明月在捣鬼,只说了一句——到时候我定新仇旧恨和她一起算,我不会放过她的。

    不过如今最重要的就是保住自己的女儿了!

    天还没亮了,傅二太太又再次去了王家,她能求的唯有王一惟了。

    王一惟这些日子因为户部粮食丢失案,在齐阁老跟前也是吃了好几次闭门羹,如今正每日想着怎么在齐阁老跟前戴罪立功,消除齐阁老对自己的成见,这傅二太太却是一日日往王家跑。

    这下子就不说王一惟是如何想的了,就说傅二太太的大嫂王夫人就第一个不满意。

    可事情闹到这个份上了,王一惟还是要去傅家走了一趟的。

    王一惟当了大半辈子官,也就在齐阁老等人跟前伏低做小过,如今到了内宅老太太跟前,却还要俯低做小,只是他向来能屈能伸得很,一副笑相。

    傅老太太昨儿气的是一夜没睡着,是越想越生气,只将这满肚子的火气都发到了王一惟身上。

    王一惟却还在耐着性子陪笑脸,“……亲家太太您生气归生气,可莫要气坏了身子!若是真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三娘可就罪过大了,这事儿我也想过了,三娘怎么说也是您的嫡亲孙女,如今她这身份尴尬,想要再找个好人家嫁了,也是难得的很!”

    “我看不如就让三娘招婿吧,让三娘以后就陪在您身边,有个人陪您说说笑笑!虽说我那小舅子膝下有个儿子,应该是叫什么松哥儿的,他啊,我也是派人打听过了,文不成武不就的,根本就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就算是我有心想要帮衬,也不知道该在哪里下手!”

    “况且,我也说句不怕您笑话的话,松哥儿名义上管我叫一声舅舅,可他却是从姨娘肚子里生出来的,一出生便惹我妹妹狠狠气了一场,您想想,我如何会真心实意的替松哥儿打算?”

    “我那妹子虽说不成器,可也是我从小护着长大的,我也不愿意见她老无所依!要是以后三娘有了孩子,怎么说也要管我叫一声舅姥爷的,我如今四十多岁,这个官途少说还有十多年,若是三娘的孩子能够成器,我自然会好好提拔他的!”

    傅老太太本是怒气冲冲的,可一听到这话,又有些鬼迷心窍了,“话随这样说不错,可那人的身份也太低了,自古以来都说是低头娶媳,仰头嫁女……”

    王一惟笑着道:“可三娘的性子,亲家太太您又不是不知道,嫁到别人家里头只怕也过不好!招婿——我瞧着也不错,到时候女婿到傅家来了,就是你们傅家的孙子了,第一件要做的事儿好好孝顺您了!”

    “低门有低门的好处,到时候,您是说一不二,他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傅老太太有几分犹豫了,在算计这件事的可行性。

    王一惟几乎是派着胸脯保证道:“松哥儿虽不是我嫡亲的外甥,可就冲着那一声舅舅,我敢保证,他这次秋闱一定能高中的!”

    那就是说她那孙儿能中进士了!

    傅老太太眉梢眼里都带了几分笑,想要中进士可不是什么简单事,她对付二老爷膝下这唯一的儿子还是有些上心的,更何况,松哥儿的资质她也是知道的,想要中进士,难!

    一听到这个条件,傅老太太也就没什么不答应的了。

    所以等到傅明月和傅二娘醒来后,甚至连傅二娘的婚期都已经敲定了,定在了腊月十八。

    如今都已经是九月了,这事儿也是够着急的,从始至终压根就没谁问过傅三娘愿不愿意,也没谁问过那半吊子庸医到底愿不愿意。

    傅二娘一听到这消息就道:“阿囡,你的还真是神了呀!”

    傅明月笑着道:“要是二太太不这样做,那就不是她了!不过既然是招婿,他们夫妻两个以后肯定会在傅家住下的,以后我们要更加小心了!”

    “你放心好了!”傅二娘点点头,“我之前以为三娘还是和先前一样,心肠不坏,所以这才没对她防备,如今有了戒备,她再想得手就难了!”

    两人略用了些早饭,傅二娘就回去了,昨儿喝多了酒,如今她还有些头晕了。

    等着傅明月收拾好了去给傅老太太请安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傅老太太倒是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昨儿这话说的是气冲冲的,一夜之间就变了。

    傅明月倒是觉得无所谓,得利起早才是傅老太太一贯的做派,只笑着道:“恭喜祖母,贺喜祖母,咱们傅家又要出喜事了……”

    “这能算是哪门子喜事?你二伯母的意思是不打算大半,我想也是,他们这般丢人现眼了,若是传出去了,我们傅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傅老太太看着她,就像是盯着一块价值连城的宝贝似的,“若是到了你嫁去镇南侯府的那一日,那才是天大的喜事儿了!”

    又来了!

    这个话题傅老太太恨不得隔上两日就会提一次,生怕傅明月忘了。

    傅明月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这些日子她也是烦透了,虽说她对顾则淮没什么好脸色,可每天早上醒来,这房间里总会多了些东西,有的时候是鲜花儿,有的时候是首饰……总是有些旁人来过的痕迹。

    她低着头不说话,傅老太太也不敢贸贸然开口。

    良久傅明月才抬头道:“祖母,若是我没有跟着镇南侯,您还会这样对我吗?”

    这话将傅老太太问的一愣,旋即却是笑道:“会!当然会了!你是我傅家的孙女,我……”

    她惊的连谎话都不知道如何接下去了,若傅明月真的没跟着镇南侯,这傅家,怕是再无翻身之日了。

    傅明月从她的脸上已经看懂了,对,她就是要傅老太太患得患失,这样才能知道她的重要性!

    也顺便,让傅老太太有个心理准备,免得到时候傅老太太将所有的气都撒在她身上。

    说了几句话,傅明月便走了。

    走到半路上,她碰见了傅二太太,傅二太太如今就在她回去的必经之路上,不是在等她还是在等谁?

    一见到她,傅二太太便冲了上来,手都快戳到她脑门上去了,“好!好!当真是好的很!傅明月,你这手伸得够长啊,居然敢算计三娘,莫要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还没有到最后,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二太太,是吗?谁输谁赢的确是不一定,但我现在却知道,你们赢的几率怕是小的可怜!”傅明月是一点都不客气,在傅二太太跟前,她也用不着打什么哑谜指到,“说起来这件事是傅三娘咎由自取,她要是没存害人的心思,我们如何能够反败为胜的?”

    “你莫要管太多闲事儿!”傅二太太已经有些凶神恶煞了,“傅明月,我告诉你……”

    傅明月却懒得同她多说,直接走了。

    她觉得如今的傅二她太就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只要傅三娘在这傅家一日,只要傅二娘一日过的比傅二娘好,傅三娘一日就不会罢休,不折腾到死是不会罢休啊!

    好在她已经有了打算。

    到了傍晚的时候,她又去了一趟存善堂,想着同傅老太太谈条件。

    她去的时候,傅老太太还为她今日说的话耿耿于怀了,见着她来了想笑却笑不出来,可不笑吧,好像又显得有些刻意!

    傅明月却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只道:“祖母,您用过晚饭了没有?如今天气凉快了,秋日的时候您多吃些冰糖雪梨,要不然等着天气冷了,您又要开始咳嗽了!”

    “好,就听我们明月的!我们明月有心了!”傅老太太笑了一声,态度有种说不上的怪异。

    傅明月笑着道:“对了,祖母,今早上您和我说起了三姐姐的亲事,我回去好好琢磨了下,三姐姐虽说是招婿,可我还是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妥当了!”

    “您之所以同意这门亲事,无非就是想见着三姐姐过得好,可一个大男人,整日窝在妻子的娘家,那有什么大出息?不如给他们一个小院子,让他们夫妇两个单独过自己的小日子,到时候孩子生下来跟着咱们姓傅,这不是一样吗?”

    傅老太太其实也不大愿意再见傅三娘的,可招婿……若是住到外头去了,那还叫招婿吗?

    因为傅明月今日的那番话,她对傅明月很是忌惮,如今被傅明月这么一说,自然是点头说好,“还是明月你想得周到,知道替你三姐姐着想,你三姐姐这人啊,光长年纪不长心眼,谁好谁坏她还分不清了……”

    就冲着这话,傅明月就知道这傅三娘是没少说自己的坏话,不过只要能将傅三娘弄走,她也不是很介意。

    恰逢她们说这话的时候,杜姨娘也过来了。

    看似是凑巧,实则是一点都不凑巧,傅明月方才过来的时候是派念星知会了杜姨娘一声。

    你不是要投诚吗?

    好,我给你机会!

    杜姨娘如今是双身子的人,肚子已经微微有些凸起了,一进来没等多久就笑着附和道:“……老太太,奴婢觉得七姑娘这话所言甚是,这男人啊,谁不好面子啊!虽说是咱们傅家招婿,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时间长了,小夫妻两个难免心生嫌隙的!”

    傅老太太如今在傅家最看重的就是她们俩儿了,她们俩儿这一唱一和的,原本有几分犹豫的傅老太太自然是答应了。

    等着傅二太太听闻消息赶过来的时候,这事儿已经成了定局。

    她在傅家这么多年,怎么说在傅老太太身边也是安插了两个人的。

    傅二太太说话,傅老太太索性不搭理她,傅老太太不好冲着王一惟撒气,只将满肚子的气都撒在了傅二太太。

    傅二太太只能将苦往肚子里咽,傅老太太越想是越恼火,最后只道:“……三娘一回来便没安生过,她做错的事儿,有王家出面求情,可也不能说不罚她,她还有几个妹妹在了,若是有样学样,咱们傅家是一点规矩都没有,家里头岂不是乱套了?”

    “我想,正好将三娘送到庄子上去歇一段时间,好好的反省反省,顺带着给自己绣绣嫁衣,收收心,收收心,想想以后该怎么做个合格贤惠的妻子,免得丢了我们傅家的脸面!”

    说着,她更是嫌恶道:“好了!好了!你也别在这儿杵着了,如今我看着你就脑袋疼,曾妈妈,送二太太出去吧!”

    她这些日子对傅二太太的态度是一日不如一日,傅二太太咬咬牙,也只能下去了。

    杜姨娘和傅明月两人都是极聪明的,再加上一个贴心的傅二娘,几个人将傅二太太哄得是心花怒放,压根不记得这府中还有傅二太太这号人了。

    傅二太太被“请”出存善堂后,发现外头还下起了雨,雨势不小,一出去,傅二太太的头发都被淋湿了。

    她身边的丫鬟直说要折回存善堂替她拿把伞,可傅二太太直摆手,“罢了,罢了,你还嫌不够丢人吗?直接去三娘院子里吧,我有些话要和她交代!”

    如今,她身上再冷,也比不上心里冷。

    到了傅三娘院子里,便有丫鬟凑上来说三姑娘已经一昼夜不眠不休,不吃不喝。

    傅二太太步入屋子里,见着傅三娘呆呆坐在炕上,双目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连傅二太太进去了,她也没反应。

    傅二太太走得近了,这才发现傅三娘手中捏着一只玉镯子,这玉镯子是当年陈家送来聘礼中的一件,当初傅三娘一见就十分喜欢,陈家大方,当年那些聘礼根本没要回去……

    傅二太太知道她在想什么,只长长叹了口气,将傅老太太方才的那些话又重复了一遍,末了更是道:“三娘你放心,娘会替你报仇的,新仇旧恨,咱们一起算!”

    “娘不会让傅二娘和傅明月那两个小贱蹄子得意太久的!傅二娘想要嫁到陈家去?简直是痴心妄想!就连傅明月想要去镇南侯府当妾,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傅三娘还是怔怔的,像是没有听到她说话似的。

    她昨晚上听说傅二太太的打算之后,没有反驳,没有吵闹,更没有哭哭啼啼的,没有生气,整个人像是行尸走肉一般。

    傅二太太见了,更加焦心,她也知道那黄秃子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到如今她们并没有别的选择了,生命已经煮成了熟饭,再想要将米原封不动送回去,根本就不可能!

    说实在的,别说那黄秃子是个乡野村夫,就算是首辅家的儿子,就冲这长相,傅二太太也是看不上的。

    黄秃子!

    黄秃子!

    顾名思义,一口黄龅牙再加上秃了的头,怎么看怎么丑,是越看越丑,他长这么大,记得他名字的人根本就没几个!

    傅二太太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可也不能用“黄秃子”几个字来喊自己的女婿,女儿听了,只会更加难过的。

    傅三娘还是没有说话。

    傅二太太一见她这样子,眼泪就掉下来了,“三娘啊,你可别吓娘,如今娘什么都没了,就剩下你了!”

    “你若是再出事,叫娘怎么办啊……”

    她哭的不能自持,这些日子她流的泪比她这辈子加起来的都多。

    傅三娘缓缓的转过头来,轻声道:“娘,您说您要替我报仇,是真的吗?我不想嫁给那个……黄秃子,如今唯有将她们两个碎尸万段,我才能活下去,若是不能将她们俩儿碎尸万段,我死都不会瞑目的!”

    “有法子!有法子!”傅老太太连连点头,低声道:“你还记得桂姨奶奶吗?”

    桂姨奶奶?

    傅三娘想了好一阵儿,这才想起来府中还有这么一号人了,她点点头道:“哦,我知道她,就是扶着傅德文长大的那个姨娘,等着祖父去世之后,她知道老太太容不下她,就搬到庄子上去了!”

    “好端端的,您提起她在做什么?难道报仇这事儿,和她还能有什么关系?”

    “当年有很多事情都蹊跷得很,我不过没说罢了,如今想起来,咱们只要顺藤摸瓜查下去,我就不信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傅二太太想起当年的事儿,便觉得心头一阵畅快,“三娘你说如今老太太将傅明月看成个宝贝疙瘩似的,看成付无非就是想着自家的孙女儿要嫁到镇南侯府去了,想着替傅家光耀门楣!”

    “你说,要是傅明月压根儿就不是傅家的孙女儿,老太太还会想要她嫁去镇南侯府吗?老太太不喜欢她,甚至还算计过她,若这事儿是真的,老太太不仅不会想要她嫁到镇南侯府去,甚至……还想着早点弄死她,免得留下祸患!”

    傅三娘只觉得有些听不懂了,“傅明月不是傅家的姑娘,您的意思是傅德文不是老太太的儿子?”

    她虽对傅二老爷没什么感情,可傅二老爷入狱了,她还是怨恨上了傅德文。

    傅二太太摇摇头,低声道:“这倒不是,傅德文是从老太太肚子里出来的,这一点不会有错,是傅明月的身世……当年的事情我一直觉得奇怪,小桂氏身子骨一向不错,怎么偏偏怀有身孕之后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那个时候她每日像是心事重重的。”

    “等着傅明月生下来之后,傅德文高兴的像是什么似的,那个时候她更是蹿唆着傅德文去金陵,说一家人都去金陵,等着她去了金陵没多久,就去世了……你是不知道,原先她的身子有多好!”

    “而且她原先是个极其和善的人,对身边的丫鬟婆子都是和和气气的,可怀有身孕之后就将身边的丫鬟婆子都打发走了……原先我只觉得有些奇怪,这些年却是越想越奇怪。”

    “你想啊,桂姨奶奶算是傅德文的养母,那就是傅明月的祖母和姨奶奶,原先傅德文每次回来探亲的时候,傅德文回来多长时间,桂姨奶奶就能在傅家住多久,可这次傅德文回来,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儿,桂姨奶奶却是一次都没有回来过,三娘,你说奇怪不奇怪?”

    傅三娘一愣,“您的意思是……这傅明月身世蹊跷?这事儿咱们没有证据啊!”

    “所以才要查啊!”傅二太太见着女儿好像振作起来,只道:“你想啊,一件事两件事可能是巧合,可这么多事儿加起来,难道还能是巧合?半个月之前,我已经差人去金陵打听这件事了,估摸着就是这几日就会有消息传来的!”

    “到时候甚至压根就不用咱们出手,老太太自然会亲自对付她的,还有傅德文那边……她一直被傅德文捧的不知道天高地厚,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傅德文要是知道自己这么多年养的是别人的闺女,定会将这笔账都算在傅明月头上的!”

    “到时候有老太太算计,傅德文厌弃,你说这是不是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等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只要好好看戏就行了!等着将她收拾完了,这傅二娘岂不是小菜一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