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震撼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奋斗中文网 www.fddz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静寂的殿中,唯有紫鸢哀伤至极的低泣声响起。清幽的月色,照在凌曦如玉般的侧容上,第一次,显露出了她脸上的疲倦。

    过了半晌,她幽叹口气,缓缓道:“云、雾两国联姻失败,最起码可以让你皇兄称霸天下野心的步伐减速。”

    “唯有我死,才能惊醒他,才有可能阻止他继续错下去!”紫鸢放下手,猛地抬起头,“唯有我死……唯有我死……,才有可能阻止他的野心!”她的声音沙哑而决然,听得凌曦一怔。

    梅姑眼里更是惊现愕然,她心里是已知道那不祥的预感是什么,可当亲耳听到,整个人还是顿如被雷击中:不可以,她得阻止公主那么做,她一定得阻止!

    倘若抛去身份上的高低贵贱之分,那依靠着软榻,坐在地上的女子,就如同她的孩子一般,有哪个母亲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送死?

    没有,世上没有任何一个母亲,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

    她试着冲破xue道,奈何不起一点作用,“离开,公主,你离开吧,离开皇宫,走得越远越好!”梅姑望向紫鸢,目中渐显湿润,此刻,她只想紫鸢离开,只想这被她视作自个孩子的女子离开,离开皇宫,越远越好。

    皇家无亲情。

    自古以来,谁都知道。

    而她,在这深宫中呆了近二十个年头,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令她更加体会到了其中的含义。

    称霸天下,为了满足自我的欲*望,用唯一的胞妹与他国联姻,这就是皇帝心里的所谓亲情。

    太后,那个对她曾经有恩的主子,嘴上看似疼chong公主得紧,实则,在她心里,雾国的江山社稷才更为重要,否则,她不会看不出自个女儿的心思……

    梅姑目中的感情变化,以及她眼角滑下的湿润,皆被凌曦收入眸底。

    她缓步行至梅姑身旁,抬手间,便解了其身上被封住的xue道。

    “公主……”身子刚一恢复自如,梅姑就到紫鸢身旁,扶其坐回榻上,她嘴角噏动,欲将刚才想到的话语说出,却在这时,凌曦淡淡的声音在内殿中响起,“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

    良久,紫鸢抬起头,直直地望向凌曦,喃喃道:“他还活着?”梅姑的目光,亦落在凌曦脸上,“他”是指寂大人吗?寂大人还活着?

    凌曦颔首。

    然而,紫鸢盯视着她,眸中未起丝毫喜色。

    没死,寂大哥没死,高兴么?

    答案不言而喻。

    可这又能怎样?

    停止复仇?不可能,他绝不可能让心中的仇恨消去,反会更加仇视皇兄,尽一切可能加以报复。

    见紫鸢没有反应,凌曦道:“和我离开,你们就可以在一起。”

    和他离开,就可以与寂大哥在一起?紫鸢垂下头,长睫轻颤,过了很久,咬着嘴唇,摇了摇头,道:“我该换嫁衣了。”她不会改变主意,就算他活着,她也不会。只因她若不死,她担心的一切还会发生,那时,她仍是无助而痛苦,更别说,以他的脾xing,不报家仇,是绝不会和她在一起……

    “公主,离开,你离开皇宫吧!”

    梅姑站在一旁,语声沉重,出声求紫鸢离去。

    于她的话,紫鸢给予的回应仍是摇摇头,接着,她抬手取下发髻上的朱钗,道:“为我梳妆吧!”

    凌曦的目光从桌上的嫁衣和珠宝首饰上,挪至紫鸢身上,淡淡道:“你不愿再想想?”实在不行,她就用强的,她不能看着眼前这女子成为北堂鸣、楚御寒二人野心之下的牺牲品。紫鸢的身子微微一颤,嘴唇抖动着,想说话,但试了几次,都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马上就要面临生命的终结点,说不怕,那是假的。但,怕没用,一点用都没有,那是她今生的宿命,不可逆转。

    凌曦静静的瞧着她,道:“你怕了?”

    紫鸢迟疑片刻,不知怎地,点点头,跟着又摇了摇头。

    凌曦叹了口气,道:“你还是怕了,世间之人,很少有能真正坦然面对死亡的。”紫鸢目中止住的泪水忽然流了下来,垂着头道:“我的确是怕,但我知道我的死,能化解掉寂大哥心中的仇恨,能惊醒皇兄,让他收起他的野心,这就足够了!”说着,她突然又抬起头,道:“你走吧,我是绝不会跟你走的,告诉寂大哥,喜欢他,是我这一生中最开心的事!”

    “为什么不亲口告诉她?若知道你因他的仇恨而死,你有想过他的感受吗?”凌曦的声音听起来很柔和。

    紫鸢眸中泪水如泉涌出,哽咽道:“我死,他会难受吗?”她似是自问,又似是说给凌曦听,“或许他是有喜欢过我,或许我死后,他心里是有点难受,但,这些都是或许,在他心里,家仇才是全部。我希望,希望我的死,真得能让他好受些,能让他忘记那些仇恨。他恨皇兄,看到皇兄痛苦,他……”梅姑的脸随着紫鸢的话已发白,一字字道:“公主,你何苦要这样残忍地对自己?寂大人和皇上之间的仇恨,是他们男人间的事,与你没关系的,你这会子离开皇宫还来得及,离开吧!”

    “梅姑,我是不会立刻的,等会为我梳妆好,你便照我说的话,离开都城,能走多远就走多远,记住,千万别让皇兄和母后的人找到你!”紫鸢仰起头望向梅姑,流着泪道。

    凌曦的目光望向窗外,似乎想要穿过茫茫月色,望向很遥远的地方,良久良久,才叹声道:“他是喜欢你的,倘若你真得死了,他多半会怨恨自己,甚至于会……”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而是身形一闪,就到了软榻前,“你没事吧?”紫鸢因凌曦的话,身子晃了晃,差点倒在榻上,幸好梅姑眼疾手快将其扶住。

    “你有孕了!”紫鸢身体虚弱,凌曦知道,但看其脸色煞白,她在到软榻边时,禁不住为其把了一脉,结果,整个人愕然了住。

    梅姑的目光如同凌曦一样,先是愕然,然,转瞬,便明了。

    “有孕?”紫鸢喃喃自语:“我有孕了,有寂大哥的孩子了。”

    凌曦回过神,道:“你……”她高兴,她心里真得是高兴至极。聂府有后了,九泉之下的爹娘,还有兄长,知道鸿有了孩子,怕是也高兴得紧。

    熟料,紫鸢下面的话,令凌曦恨不得当即到聂瑾鸿面前,掌掴其两巴掌。

    “寂大哥不期盼这个孩子,他说有了就拿掉,拿掉……”想到聂瑾鸿寿宴前那晚说过的话,紫鸢心中钝痛不已。她没想到自己真得有了身孕,但现在,她的生命已临近终结点,腹中的孩儿除过与她一起赴死,有第二天路可走么?

    绝望,她好绝望,人世间的一切,和他们母子都已距离得好遥远。

    孩子,对不起,对不起……

    “梅姑,你……”突然,紫鸢感到脖颈一阵疼痛,双目大睁望向梅姑,接着,人便晕倒在梅姑怀中。

    时间,仿若在这一刻停止。

    半晌后,梅姑抱起紫鸢,将她递到凌曦怀里,揖手道:“请带公主离开,她不该遭受这一切苦难!”

    “你不跟着我们一起离开?”

    接过紫鸢,凌曦明眸清透,问道。

    “我不能离开。”梅姑简短回凌曦一句,顿了顿,她接道:“明日会发生什么事,别让她知道。”

    凌曦颔首:“你多保重。”

    说完,她抱着紫鸢自殿中消失不见。

    梅姑抬手拭去眼角涌出的泪水,走至梳妆台前,在镜中端详了一会自己的容颜,接着,她取下发簪,青丝登时倾泻脑后。如果不考虑实际年岁,仅看容貌,梅姑顶多也就比紫鸢大七八岁的样子,然,事实上,她已是快接近四十的人了。

    不过,她的身段和样貌,却与女妙龄女子一般无二。

    这或许是常年习武之故。

    多年前……

    慢慢闭阖上双眼,梅姑敛回思绪,那些久远的往事,这些年来她已不愿去回想。

    约莫半刻钟后,镜中出现的容颜,已变成了紫鸢。

    梅姑很满意自己的易容术,在击晕紫鸢那刻,不,应该说在得知紫鸢决意要以死惊醒北堂鸣那刻,她心下就已有了决定。

    更别说,紫鸢现在有了身孕。

    穿戴好凤冠霞帔,梅姑静坐在榻上,等候黎明到来。

    东方渐显鱼白,殿门向两边打开,宫女们鱼贯而入,其中一名上前朝梅姑屈膝一礼,恭谨道:“公主,该去拜别太后了!”梅姑没有应声,只是点点头,便从榻上站起,在那宫女搀扶下,缓步走出蘅芜殿。

    徐太后近乎一宿没睡。

    为个想要图谋自家江山的男子伤害自己,作为母后,她实在是看不过去。可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会因那人的死,与她多日来不说一句话,哪怕她亲自到蘅芜殿看望,也不曾开口唤她一声母后,亦或是听她的劝,从死胡同中走出。

    “你们都退下吧!”徐太后端坐在榻上,看到紫鸢被宫女搀扶着走近内殿,摆了摆手。

    殿中宫人齐行礼告退。

    “过来,到母后身边坐。”

    徐太后目光慈和,朝梅姑招了招手。

    站在原地片刻,梅姑才一步步走到太后身边,她裣衽一礼,站在太后面前,并未落座。

    “他死了也便死了,要不然,就算你皇兄不处死他,母后也会下懿旨赐死他的,”拉过梅姑的手在自己身旁坐下,徐太后缓声道:“祖宗留下的基业,怎能被个外人觊觎?你是一国公主,该分得清轻重的。”说着,她在梅姑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嫁给楚帝,早些怀上他的子嗣,这样一来,于你、于咱们雾国有莫大的益处。母后知道你是个好的,但后宫之中,你不伤人,别人就会伤你,记住,绝不能对伤害你的人心慈手软,免得被对方喘过气,反咬你一口。”

    顿了顿,徐太后接道:“别怨怪你皇兄,他做的已够仁至义尽。”梅姑垂头静静地听着。

    “紫鸢,母后说了这么多,你怎一声都不应?”徐太后说到后面,眼神逐渐暗淡,“你是不是也在怨恨母后?怨恨母后没有在你皇兄面前、为那不知好歹的东西求情?”

    梅姑摇头。

    徐太后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见北堂鸣这时步入殿中。

    “母后,时辰不早了。”由都城外走水路,用不了半日,就可到达云、雾两国交界处的边城,然后改走官道,也就一个多时辰,两国迎送亲的队伍便可相见,北堂鸣将一切都计算的很好。

    过了今天,他称霸天下的宏图伟业,就可加快进程了!

    “去吧,记住母后说与你的每句话。”徐太后不舍地松开梅姑的手。

    梅姑缓缓起身,向她行礼拜别。

    阳光自东方冉冉升起,城门大开。

    北堂鸣骑在马上,率送亲仪仗向杨鸣湖畔行进,在那里,停靠着数十艘大船。

    每嗖船都被装点得极为喜庆。

    正午时分不到,北堂鸣的送亲队伍就行至边城,稍作休息,浩大的送亲队伍改走官道,朝两国交界处而去。

    云国的送亲队伍,已在那里等候。

    旌旗飘扬,气势上豪不输给雾国的送亲队伍。楚御寒骑在马上,薄唇微抿,遥望向远方正在行来的豪华仪仗,目中神光,宛若古井之水一般,深不可测。

    十多名窈窕少女,身着粉色宫装,她们手里皆提着一个花篮,站在一辆辆车驾上,神态恭谨地朝空中抛洒着夭红花瓣。

    朵朵夭红,随风四处飘散,为这微有些荒凉的平原之地,增添了份喜庆。

    红毯,随着车架前行,缓缓朝楚御寒的送亲队伍铺去。两国边城中的百姓,知道今日是个大喜日子,皆争相涌出城门,去目睹这场国之盛典。

    城中,早在数日前,就已被锦缎、彩灯、花束装点满了。

    就是道旁的树枝上,也都披上了火红的锦缎。

    处处彰显着喜气。

    面对这些,北堂鸣、楚御寒二人心里,皆深感讥嘲。

    喜,有何可喜?不过是场为各自目的,牺牲胞妹而换来的政治联姻罢了!

    待那载着十多名宫婢的车架缓缓停下,红毯已铺至楚御寒一行近旁。这时,雾国送亲队伍中,礼炮声响起,接着,一架凤辇从队伍后面显现了出来。

    御驾的数匹骏马,全是通体洁白,仿若雪山上的精灵,驾着凤辇前行了有数丈距离。

    凤辇很大,很豪华,为建造这座凤辇,北堂鸣可是花了不少心思,他想以此弥补对紫鸢的亏欠。

    楚御寒则不然,他的送亲仪仗是豪华,却在这一刻,还是略逊于雾国。

    抬手,云国这边的礼炮声亦响起,楚御寒面上仍无丝毫表情。就因为这场联姻,因为他一统天下的宏伟壮志,他的胞妹已芳魂远去,若说心下无半点伤怀,那是自欺欺人。因此,在凤辇上他没下什么功夫,只是按照公主出嫁的常规行事。

    价值连城,豪华至极的凤辇,令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被宫女豁开的珠帘之中。

    梅姑凝妆端坐,片刻后,才在宫女搀扶下,步下凤辇。

    好美的女子,这就是雾国的公主,是他们皇帝陛下要娶回宫的女子。

    云国的民众和送亲队伍中的将士,还有宫人们,在这一刻回忆起,那莲步轻移,正踩着红毯缓缓而行的女子,其美貌怕是与他们昔日的聂后有得一比。

    玲珑亦被宫女搀扶着步下凤辇,但她的姿容,并未引起人们过多的关注。

    两国的公主,走在红毯上,火红嫁衣随风舞动,慢慢的从人们眼前飘过。

    大喜的日子,为何两国公主的脸上,都挂着淡淡的凄伤?两边云集的百姓,以及送亲队伍中的诸人,目中皆涌出不解之色。

    隐约中,他们感到周围的气氛在发生着变化,随之,就见那身材高挑,样貌宛若天仙的女子,站在红毯上不再前行。

    “公主,奴婢今日就为你结束一切,可奴婢不知,奴婢接下来的举动,是否能真如公主的愿,令寄公子放弃复仇,致皇上收起称霸天下的野心。”梅姑深望楚御寒一眼,然后缓缓转身,面向雾国的送亲队伍,目光挪转,终落在北堂鸣脸上。

    她笑了,望着北堂鸣笑了,皎洁的面容上,有着紫鸢才有的美丽和高贵。

    所有人都怔怔地望着她。

    望着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北堂鸣骑在马上,距离梅姑并不远,他皱了皱眉,完全不清楚眼下突如其来的状况。

    她为何笑?为何望着他流露出那抹没有丝毫生机的笑?

    她的笑看起来好伤痛。

    炫目的暖阳下,梅姑的脸上又泛起抹笑。那笑比之先前那一笑,更为伤痛。

    “皇兄,我有话与你说。”淡淡的声音,飘入北堂鸣耳中,他不由打马前行,在距离梅姑数丈外停了下来,梅姑凄伤的目光定定地凝注在他脸上,一字一字道:“他、没、死!”北堂鸣的目光变得有些凝重。

    他没死?

    她所说的他,是指聂瑾鸿吗?

    人是被救走,但经受过连日酷刑,他真得侥幸没死,存活了下来?可即便他现下活着,她身处深宫,又是怎么知道的?

    “紫鸢,今个是你大喜的日子,说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眸光一闪,北堂鸣笑得一脸温和,看向紫鸢,“楚皇在那等着呢,去吧,他一定会对你好的。”除过北堂鸣和紫鸢,所有人,包括楚御寒在内,都不知紫鸢嘴里说的“他没死”具体是个什么意思。

    堂堂一公主,在婚嫁之日,提起别的男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哪怕那公主貌若天仙。云集在两边的民众,还是对紫鸢投来了些许不善的目光。

    而楚御寒仍然面无表情地骑在马上,但他心里却在暗自琢磨着紫鸢口中的他,是指哪个。

    “我会去的,”梅姑嘴里的“去”字咬音极重,“但我要将心里的话与你说完,才会离去。”

    北堂鸣眉目舒展,尤为温和的笑容浮现在脸上,道:“说吧,皇兄听着呢!”

    “我真得很喜欢他,可我又是一国公主,不能不担负其自己的责任。从小到大,我敬重皇兄,却不曾想到皇兄为了自己的目的,竟残害无辜之人,我很伤心,皇兄。从他嘴里闻知皇兄残害好多无辜之人后,我就知道我和他之间没有了未来,他要报复,我阻止不了,而皇兄你为了自己的目的,仍在继续筹划着,我亦阻止不了,夹在爱人和亲人之间,我痛苦而无助。

    本以为我的决定,可以化解你们之间的仇恨,熟料,皇兄竟给他按上那莫须有的罪名,欲置他于死地。可上天垂怜,他侥幸活了下来,没死在皇兄的酷刑下,没烧死在那场大火中,对此,我很庆幸,庆幸他活了下来……”梅姑说了很多,北堂鸣越是往下听,脸色越是不停地发生着变化,他几次想截断梅姑的话,奈何梅姑目中似是无物,语声不轻不重,不急不缓地说着。

    “紫鸢,你说的都是什么?皇兄怎么一句也听不懂。”见梅姑嘴里的话停顿下来,北堂鸣心下虽恼怒异常,面上的表情却终还是温和的,“是不是今个是你大喜的日子,昨晚因为太过高兴,没休息好,才会说出些胡话?”

    “胡话?”

    梅姑摇摇头:“皇兄认为紫鸢说的是胡话吗?”说着,她转身望向楚御寒,接着目光扫过两边的民众,最后又落在楚御寒身上,道:“楚皇,你觉得我说的是胡话吗?”问出这句话,梅姑就没打算让楚御寒作答,她接道:“楚皇与我国联姻,也有着自己的目的吧?且你的目的,与我皇兄的目的,如出一辙,对与不对?”

    两边民众皆因梅姑这句话,目中生出惊疑之色。

    目的?云、雾两国相互联姻,不就是为了彼此更为长久友好的相处下去吗?

    难道这中间还有其他猫腻?

    楚御寒细长的凤眸挑起,嘴角勾起抹淡淡的笑:“朕不懂公主话语里的意思。”这女子想做什么?是在为自己的情*人鸣不平吗?还是说,她有意在两国民众面前,让她的皇兄声誉扫地,进而令两国之间的联姻以失败告终?

    “楚皇不懂我话语里的意思,呵呵,过会子,楚皇就会明白。”

    梅姑笑了笑,转回身,面向北堂鸣,道:“皇兄,收手吧!”

    “收手?”北堂鸣佯装不解,“紫鸢,你没来由的说这么多话,究竟想做什么?”梅姑垂下头,嘴角勾起抹嘲讽的笑,右手一抖,掌心便多出了个小瓶,接着,她慢慢抬起头,望着北堂鸣:“皇兄要装糊涂,我也没法子,不过,我相信过一会,皇兄就会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北堂鸣再能忍,在看到梅姑嘴角勾起的那抹嘲讽的笑时,也忍不下去了,他的脸色沉到极点,两国送亲队伍、及边城民众面前,她为何要给他难堪?若不答应联姻,可以提前告知于他,非得等到这个时候,让他颜面扫地。

    微带些暖意的风烈烈吹拂,似乎有无尽的阴云在他身后飞驰、汇聚。

    朗朗晴空,在这一刻也不禁为之一暗。

    楚御寒骑在马上,好整以暇地望着眼前不远处的一幕。

    联姻成不成功,在心蕊公主死后,于他来说,已无关紧要。

    之所以让玲珑替嫁,只不过是他不想失信雾国罢了。再者,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不知哪天,玲珑露陷,北堂鸣知其是冒牌货,那时,云、雾两国开战是必然的。

    既然迟早都有一站,早晚又有何不同?

    玲珑站在红毯上,静静地低垂着头。

    听着梅姑的话,她只觉这雾国公主与她的主子一样,皆是痴情之人。

    奈何,命运之神不眷顾她们。

    “公主,你的死,或许也是种解脱。”玲珑暗忖。

    云国这边的民众中,聂瑾鸿乔装打扮,站在人群里,眸底尽显痛色,在他左右站着四五个汉子,不过这几个汉子与他一样,也打扮的普普通通,根本引不起他人的主意。

    在龙玄着听雪楼中的大夫精心医治下,聂瑾鸿身上的伤不到七八日,就已大好。

    眼看着时间一日一日划过,却始终没有凌曦的消息传回听雪楼。

    聂瑾鸿按捺不住,曾数次拒绝医治身上的伤。

    他的嫡姐,身受重伤被妖物救走,他岂能不担心?妖物,这世间竟然还存在妖物?聂瑾鸿当时闻知这一切时,简直不敢相信,就是龙玄,及听雪楼中的众人亦觉得不可思议。但,他们知道他们的楼主最起码是安全的。

    聂瑾鸿则不然,他怨怪自己,觉得凌曦凶多吉少,怎么也不肯服用汤药,最后在龙玄一再劝说下,才忍住心底的痛,遵照大夫的吩咐,按时服下汤药,并在龙玄的帮助下,运功调理内伤。

    报仇,伤好后,他心中只有两字,那就是报仇,因此,他不告而别,离开了别院。几经思索,他决定与聂老将军的老部下,也就是副将樊勇取得联系,然后从长计议,找北堂鸣复仇。

    樊勇,及聂老将军曾经带过的诸多将士,对于聂府一门的变故,皆愤慨不已,他们一直准备着为聂老将军讨回公道。

    动身前往云国,聂瑾鸿找到樊勇,将他知道的与樊勇叙说了遍,听得樊勇直冒火。然而,樊勇是个行事谨慎的,他没有当下就做出什么大的决定,这一点,聂瑾鸿并无异议,毕竟他也觉得

    要对抗北堂鸣、楚御寒二人,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两国联姻之日临近,想到那被他伤害的女子,就要嫁给楚帝,聂瑾鸿决定到穗城,远远看她一眼。

    知晓他要去穗城,樊勇放心不下,便与数名部下乔装后,随在聂瑾鸿左右。

    “鸿公子,你千万不可冲动!”感受到聂瑾鸿身上的气息变化,樊勇禁不住低声在其耳畔劝说道。

    千万别冲动?聂瑾鸿嘴角显出一丝极浅的苦笑,是他,她才会有今天的处境,他冲动之下,会做什么?

    会当着这里所有人的面,劫走她吗?

    见聂瑾鸿并没有轻举妄动,樊勇轻舒口气,压低声音,又道:“鸿公子,雾国都传出你葬身在那晚的大火中,为何紫鸢公主却知道你还活着?”聂瑾鸿的目光直直地注视着梅姑,听到樊勇的问话,他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她爱他,当着这里这么多人的面,她说她爱他,并出言指责北堂鸣,令其颜面全无。

    心揪痛得紧,当初为何就会想到用感情伤害她?

    明知她是个好女子,明知她爱慕着自己,却还是迈出了那罪恶的一步,深深地伤害了她!

    目的达到了么?没有,北堂鸣并未因她感情上受到伤害,而心生伤痛。

    垂在身侧的双手慢慢握紧,聂瑾鸿的眼神变得恍惚起来,他仿若看到他和紫鸢相处时的一幕幕场景……

    她温婉似水,笑起来如暖风拂面,令人倍感舒服。但此刻,她的笑却是那么的哀伤,他误了她,误了她一生。

    “紫鸢,你为什么不恨我?而我,又能为你在这一刻做些什么?”

    聂瑾鸿嘴角噏动,无声呢喃。

    “扶公主去楚皇身边。”北堂鸣冷然的目光,凝注在紫鸢身上,他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子,这是他的皇妹么?良久,他眸光一闪,与梅姑身后的宫女们命令了句,接着,他暗忖:“紫鸢,过了今日,你心里有无皇兄,不重要了!”

    梅姑朝走近她的宫女们扫了一眼,那些宫女骤时止步。

    公主的眼神好冷,在蘅芜殿服侍多年,她们从未见过公主有如此冰冷的眼神。

    事情已发展到这种地步,楚御寒也没出声说云、雾两国联姻之事就此作罢。

    云国民众疑惑,他们的皇帝怎么了?

    雾国公主与其他男子都有了私情,皇帝为何不动怒,不与雾国取消联姻?难不成皇帝与雾国联姻,真得有着他们这些老百姓不知道的目的?

    “紫鸢,时辰已经不早,别闹了!”北堂鸣缓缓策马,向梅姑走来。

    每前进一步,都仿若山川移动,彻骨的冷气,狂散而开。

    梅姑却笑了,抬起头,迎着他冷然的目光,道:“皇兄,我知道时辰不早了,我这就离开。可是,你真不打算收手么?”北堂鸣没有回答,依旧向她缓慢行来,周围静寂一片,只有马儿践踏着大地的声音,一下一下,仿若踩在众人的心坎上一般。

    “知道吗?我真得舍不得离开你和母后。”梅姑望着北堂鸣,完全没被他身上散发出的冷气吓到,语声轻柔说道:“皇兄一直很疼我呢,母后也是,紫鸢舍不得离开你们,可又不得不离开。别想我,告诉母后,让她别想我,我会很好的。”

    说着,她长长叹了口气,接道:“很快,我就可以解脱了。”这句话,她说得很是轻柔,比之前面的话语,要轻柔许多许多。除过她身边的宫女们,怕是没有几个人听到。

    暖阳渐渐西斜,霞光映照在她脸上,那一瞬间,她的笑容中仿若有中特殊的魔力,令北堂鸣禁不住勒住马缰,不再向她靠近。

    他们间的距离,已不到四五米。

    “紫鸢,去吧!皇兄和母后会想你的。”半晌后,北堂鸣温和的声音慢慢自唇中溢出。

    梅姑静静地看着他,轻嗯了声,然后,目光自北堂鸣身上划过,再从诸人身上划过……

    华贵的嫁衣,衬得她在这一刻雍容无比,不容谛视。

    默然站立了一会,她低下头,不再看北堂鸣,不再看任何人,喃喃道:“公主,你一定要好好好地活着,别了……”极轻的话语飘在空中,却夹带着无尽的苍凉之感。很快,她就要与逝去多年的亲人团聚了,梅姑抬起头,隐在袖中的小瓶,不知何时盖子已脱离。

    宽大的袖袍轻轻抬起,看在诸人眼里,好似她要捋顺额前的碎发。

    殊不知,就这刹那间的功夫,那小瓶中的毒药,全被梅姑灌进了嘴里。慢慢的,她袖袍垂下,转身朝红毯另一端走去,一步,两步……,在她迈出第五步时,她的身体突然间崩塌了。喜庆而庄严的火红嫁衣中,陡然间响起一阵嘶嘶声,随之倏地鼓胀起来,接着,宛若泄气的*,缓缓变得扁平。

    殷红的血水,从她的衣衫下缕缕渗出,就见那被血水浸过的红毯,烧烂的不成样子,而那红毯下的地面,亦出现一个一个的坑洼。

    北堂鸣看到眼前这一幕,整个人面色发白,双目怔愣,张着嘴发不出一句言语。

    “啊!”因梅姑是倒在玲珑眼前数步之外,顷刻间,她被梅姑惨烈的死法,吓得惊叫一声,晕厥了过去。诸人全都被震撼了,他们没想到在这喜庆的日子里,会发生如此惨事。聂瑾鸿目中泪水横流,他想要喊出声,却在第一时间被樊勇点了身上的xue道,“鸿公子,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我们当务之急离开这里还是好些。”樊勇的眼眶也微微泛红,他低声在聂瑾鸿耳边说了句,然后给一旁的部下递了个眼色,扶住聂瑾鸿自人群中走出。

    “紫鸢!”北堂鸣从怔愣中一回过神,立时从马背上跃下,他踉跄着走至梅姑刚才倒地之处,看到的只有几缕发丝,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了,“哈哈……哈哈……,紫鸢……,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哈哈……”近乎癫狂的笑声从北堂鸣嘴里发出,目中的泪水更是夺眶而出。

    这一刻,他什么都顾不到,他只知,他的皇妹,他从小疼爱的皇妹没了,且是以如此决绝的方式没了,“紫鸢……”他跪倒在那几缕发丝近前,大声唤着紫鸢的名字。

    楚御寒骑在马上,面上的表情变了又变,他想到了自己的皇妹,想到了不久前的他。

    登时,百般滋味齐涌上心头。

    跟在梅姑身后的宫女们,与玲珑一样,全吓得晕厥了过去。“紫鸢!”北堂鸣又一次悲声唤着紫鸢的名字,他不是做梦,他唯一的妹妹真得没了。收手?为了让他收手,为了阻止他称霸天下,她选择了死亡,紫鸢,你好残忍,可是你知不知道,皇兄的计划不会改变,不会因你的死去,有任何的改变!

    平复好情绪,北堂鸣的目光盯住地上的那几缕发丝,一动不动。

    化骨散,她服下的是毒性、腐蚀性尤为强烈的化骨散,一旦服下,哪怕是诸天神明降临,也难以挽回xing命。

    除非,除非在那毒药未入口之前,加以阻止。

    无人知道惨烈死去的女子是另有其人,他们只知他们前一刻、看到的貌若天仙般的紫鸢公主,已香消玉损,仅留下几缕青丝在地上。一时间,所有人震撼的同时,目中皆蕴出了抹惋惜,妇人们则个个抬袖直抹眼角。

    天色逐渐转暗,北堂鸣捡起地上的发丝,从袖中取出方明黄丝帕包好,小心翼翼地放入衣襟内,站起身,与楚御寒道:“楚皇若是没诚意与我国联姻,就早说,为何要李代桃僵,羞辱于我?”刚刚还悲痛欲绝,此刻却像是个没事人一般,北堂鸣冷眼直视着楚御寒,沉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