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六十六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奋斗中文网 www.fddz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随着官印落在卷宗之上, 土塘村毒杀案就此终结。

    江子美又将惊堂木一拍,言称退堂。

    刘氏在堂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理了理衣裳, 走出了县衙。

    今日倒是个好天, 艳阳高照, 天色湛蓝如洗,一朵朵如棉絮般的柔云悠游于天际。刘氏仰头看天,将手抬起遮着太阳, 眼角不由浮了些泪花出来。

    秦春娇快步迎了上去,挽住了刘氏的胳臂,娇柔而亲昵的喊道:“娘……”话才出口, 望见刘氏眼角的泪滴, 又问道:“娘,你怎么哭了?事情都完了, 你不高兴?”

    刘氏擦了一下眼睛, 含笑说道:“太阳太大,刺了眼睛了。”

    秦春娇便笑道:“这就是了,娘咱们回家吧!”

    刘氏看着女儿娇笑如花的脸, 不由伸手摸了摸, 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易峋, 向秦春娇说道:“不啦, 娘回土塘村去。土塘村有房子, 如今那个人又不在了, 日子也好过。岳母住在女婿家里,会惹人说闲话。”

    女婿养丈母娘,世间原就少有。何况,秦春娇不是易峋明媒正娶的,是他买去的,本就矮人一头。她不愿给女儿添麻烦,如今易峋喜欢春娇,两人正在热头上,当然没什么,然而谁敢说往后的事?她吃够了夫妻不和的亏,不想女儿也重蹈覆辙。

    秦春娇尚未说话,易峋便走了过来,说道:“婶子,我们今日过来,就是来接您回家的。您一个人在土塘村住着,春娇心里不安稳,我也不放心。外人说什么,我是从来不放在心上的。”

    秦春娇也附和道:“是啊,娘,跟我们回家去吧。”

    回家?这个词儿,戳中了刘氏心中的软处。她红了眼圈,鼻子微酸,没有坚持,点头说道:“好,娘跟你回家去。”

    于是,易峋就在县里雇了一辆车,带着这母女二人,往下河村行去。

    一路上,秦春娇欢快的如枝头的小鸟,搂着刘氏的胳膊说说笑笑,一时说晚上烧好菜给娘吃;一时说晚上要和娘一起睡。刘氏一一含笑应下,只是在听闻女儿说要和自己一起睡时,才似有如无的看了易峋一眼。易峋看着窗外,面淡如水,仿佛全不曾听见。

    河间县离下河村有些距离,车子行驶至下河村村口时,已是黄昏时分了。

    三人在村口下车,正赶上村中人人归家,户户做饭的时候。

    刘氏看着夕阳里,下河村炊烟袅袅的祥和景象,心中不由一阵感慨。她在这村子里和秦老二生活了半辈子,唯一得到的,就是她的宝贝女儿。当初是因为卖了女儿才离开这里,如今又被女儿接了回来,这大概是一种缘分。

    三人往村里走去,那些从田里回来的村人瞧见了刘氏,都倍感惊异。

    便有人私下嘀咕着:“这秦家娘子咋也回来了?秦老二能放了她?”

    另一个便说道:“易家的怪事多,你不要多嘴,小心挨拳头。你忘了刘二牛了?”

    那个又说着:“倒也奇了,近来咋不见刘二牛了?”

    三人隐约听见了这些言语,秦春娇和易峋都往心里去,刘氏却有些不自在,将头埋的低低的。

    回到家中,易嶟才从田里回来,正在院里洗刷骡子,一见三人也很是高兴,说道:“哥和春娇回来了,秦家婶子也接回来了,那官司想是没事了?”

    易峋答应着,和易嶟说了几句话,便往房里换衣裳去了。

    秦春娇拉着母亲,进了自己的房,开柜子拿了几件自己的衣裳,要给母亲换。

    刘氏打从进了易家的门,也不住感叹。她只离开了两年,易家境况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房子是翻了新的,甚至自家卖给易峋的老房,也修缮过了。

    院子里铺着一条青石板路,雨雪天气也不怕泥湿了脚。马厩里关着一匹肥壮的骡子和一头小驴,牲口圈养着三口小黑猪,鸡舍里半大的鸡群啄食着地下的草籽,地里的菜绿油油的。这一切都彰显着,这是一户兴兴向荣的人家。

    待进了女儿的房,刘氏便更更加吃惊了。秦春娇住着原先易峋母亲的卧房,易母还在世时,刘氏也曾过来坐过,所以知道。这房里的家具都是好木头做的,梳妆台上放着许多盛放胭脂水粉的瓶瓶罐罐,瓷盒子上绘着精美的仕女图案,饶是刘氏没用过什么好东西,也晓得这是好货。她心里既是欣慰,又是喜悦,易峋必定是十分看重女儿,才会这样待她。

    寻常乡下妇人,哪里能买这么多的脂粉?这般行径,必定是要被夫家骂败家的。敢这样做的,必定都是被夫君宠爱着的。

    女儿打开的衣橱里,叠满了各式各样的衣裳,甚而还有两件绸缎的。

    秦春娇挑了一件老鸭黄的细布褂子,一条蜜合色裙子给刘氏。

    刘氏看那衣裳料子都是极好的细棉布,也都是新的,想必女儿没穿几次,便说道:“这衣裳你留着穿吧,娘有年岁了,穿这些花花黎黎的,惹人笑话。”

    秦春娇不依,说道:“娘还是换了吧,今儿一天在堂上跪着,又一路的风尘,那衣裳早就不干净了。再说,这衣裳颜色太老,我不爱穿呢。”

    刘氏这才答应换了衣裳,其实这衣裳颜色哪里老了,她晓得女儿是要她换新衣服,故意找的说辞。

    女儿的好意,她也不想拒绝。

    刘氏换着衣裳,秦春娇已经去厨房烧饭了,她要去帮忙,却几次都被女儿撵了出来,只好作罢。

    易峋也修整了一番,来到堂上,亲手泡了壶茶,倒给刘氏。

    刘氏连忙起身,说道:“这些小事,哪里要你们男人动手,叫我去就是了。”

    易峋却说道:“您是长辈,合当如此。”

    刘氏虽有些局促不安,但还是笑着受了。

    易峋也在一边坐了,陪刘氏说话。

    他是打小就认识的刘氏,记忆里她是个美貌端庄且慈和的妇人,这些年的磋磨和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些痕迹,却没能折去她的风韵。

    秦老二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刘氏在他的手下,以一个单薄妇人的身子,维持着家计,又把秦春娇拉扯成人。

    上天,似乎赋予了这个女人非凡的毅力,让她挺过了那些年的磨难。

    易峋憎恶秦老二,却十分敬重刘氏。当初他撵走秦老二时,也有想过如何帮她摆脱了秦老二,但到底也没个好法子。

    晚饭烧好了,一家子上桌吃饭。

    秦春娇回来的晚了,来不及做什么好菜,只烧了个红烧肉、面筋炒腊肉、豆豉青菜,熬了一锅稀粥,摊了一叠葱花饼。

    刘氏在秦老二手底下已是多年吃不到像样的饭菜了,见了这一桌菜,便觉得十分丰盛,有些不安,说道:“这不年不节的,哪里用得着烧这么好的菜?春娇这丫头,怎么不懂节俭度日了?”

    秦春娇尚未开口,易峋便先说道:“婶子,您安心吃饭吧。家中不缺吃食,我们平常也是这样吃饭。春娇做的饭,我爱吃。”

    秦春娇瞅了他一眼,抿嘴甜甜一笑。

    刘氏看在眼中,心里也是高兴。易峋这样护着她女儿,必定是十分疼爱她的。

    易嶟却在一旁说道:“哥,不对吧,你怎么还叫婶子呢?这是岳母,你该喊娘才对。”

    秦春娇顿时红了脸,易峋却说道:“春娇还没改口呢。她改了口,我自然就改口。”说着,便看着秦春娇。

    秦春娇怔了怔,顿时明白过来,易峋这是在暗指要她改了对易嶟的称谓。这倒也没什么,但一来没个说法,她觉得别扭;二来看着易峋那幽深的眸子,里面的暧昧实在太过明显,这是饭桌上,她只觉得羞赧忸怩,越发张不开口。

    刘氏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但瞧出来女儿是羞窘了,便打圆场道:“改不改口都没啥,这么多年都叫婶子就是婶子吧,咱吃饭。”

    有刘氏的话,易峋这才向着秦春娇一挑眉,拿起筷子埋头吃饭。

    秦春娇脸热热的,她晓得那个意思,是暂且放过你。

    夜里,秦春娇和刘氏躺在床上,她将头埋在母亲的怀里,贪恋的闻着母亲身上的味道。

    母亲身上的气味儿,甜甜的又带着一丝微微的奶味儿,好闻又舒服。

    那个折磨她们母女的魔鬼总算死了,从此以后她就可以和母亲好好的生活。否极泰来,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想到这里,秦春娇就喜悦到了近乎兴奋,她磨蹭着母亲的胸膛,娇软的呢喃着:“娘……”

    刘氏答应着:“嗯。”“娘……”“哎。”

    这样叫了十来声,刘氏溺爱的揉了揉女儿的头顶,说道:“这丫头,都给人当媳妇了,还跟娘撒娇呢。”

    秦春娇甜甜的笑着,将自己更加偎向母亲:“娘,我好高兴。”

    刘氏叹息道:“娘也高兴,高兴的很。”说着,她想起一件事,问道:“今儿吃饭的时候,峋子说的话是啥意思?啥改口不改口的?还有,你都跟了他了,咋还是梳着姑娘的辫子?这大晚上,你也不跟他睡?”

    秦春娇便把还没跟易峋成亲的事说了:“峋哥说了,等年底他孝期过了再成亲。因为还没成亲,所以先就这样。”

    刘氏听得有些怔了,不由叹息了一声。易峋实在爱她女儿,对她是实在的好。要说秦春娇这个样子,压根不用办什么亲事。易峋这样,是想给她女儿体面。

    易家的哥俩,都是她看着长起来的,也都是个顶个的好孩子。秦春娇跟了谁,她都是放心的。但易峋对秦春娇的爱宠,真是超过了她的意料。

    她抚摸着女儿的腰身,纤细柔软,曲线玲珑,昔日在怀里的宝贝,已经长成秀色可人的姑娘了。刘氏忽然想起一件事,脸色微微正,问道:“春娇,你跟娘说实话,你和峋子睡过没有?”

    秦春娇没想到母亲竟然会问这个,小脸微烫,小声嘀咕道:“娘问这个干啥?”

    刘氏说道:“傻孩子,跟娘害啥臊?跟娘说,你到底跟他睡过没?”

    秦春娇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刘氏心口越发紧了,当初女儿进相府是去当通房的,这几年下来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事,易峋没碰过她,也就不知道底里,那如果……

    她不敢想了,又问道:“你在那相府里时,可跟谁沾过身吗?”

    秦春娇连忙摇头说没有,刘氏不放心又追问了几遍,见果然没有,心里的石头这才落地。

    秦春娇嘟哝着:“娘真是的,峋哥才不是那样的人。”

    刘氏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是个傻丫头,你不懂他们男人。这世上的男人,没有哪个会不在乎这样的事。他越喜欢你,就越在乎。我还想着你和峋子早圆房了,有与没,他心里明白。没想到竟然没有,你当初又是那么走的,他心里难保没有疙瘩。”说着,她又释然一笑:“今儿看着他待你的样子,娘也就放心了。从小他待你就好,村里谁也不敢欺负你,全是因为他护着你。等你大了些,长成女孩子身子了,也还是整日跟他跑。我那时就担心你们会不会出啥事,又没功夫管。没想到,如今你竟然跟了他,这真是老天做媒,你原就是他的媳妇。峋子这样的男人不好碰,你可要好好跟人家过日子,好好的伺候丈夫,操持家务,生儿养女都不能马虎。”

    秦春娇胡乱答应着,心里却想起了之前昨夜在客店里的情形。

    易峋昨夜对她的亲昵,急切且粗鲁,她能感受到他似乎在焦虑,却又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难道说,峋哥真的还是在乎这件事?她分明跟他说了,她在相府里只是在伺候老夫人而已。易峋,到底是在想什么呢?

    刘氏不知道女儿这些私事,她一心只想着往后要好好照顾他们,等待着自己外孙或外孙女的降世,这是她后半生的希望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