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奋斗中文网 www.fddz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秦春娇将手里的笋子放了下来, 回转过身子, 抱住了他。

    易峋比她高了一头, 她只能将脸贴在他胸膛上。听着腔子里那颗心咚咚的跳着, 她轻轻说道:“峋哥, 我没有事。你不要总担心这些,我没有那么容易被欺负。”

    易峋护着她, 她当然高兴。但她不想易峋就此患得患失, 甚至为了她,干出什么可怕的事来。为了那种杂碎,弄脏自己的手, 甚至扰乱自己的生活,那是不值得的。

    秦春娇抱了他一会儿,就轻轻挣脱出来,含笑说道:“峋哥,我今天挖到了好些笋子还有菌子,晚上等我烧好吃的!”

    易峋看着这张眉眼如画的笑靥, 原本压在心头的石头, 便不知不觉的移开了。

    仿佛一缕阳光照了进来, 那些阴郁暴躁的情绪, 顿时烟消云散。

    赵桐生找了几个人把刘二牛抬回村子里, 余下的人便都散了。

    刘二牛家中, 上无父母, 中无兄弟, 下无子女, 孤家寡人一个。他在村中名声又极恶,压根没人在乎他的死活。

    赵桐生本也不想管,但他是里正,如果刘二牛就这么死了,到底也是给他添麻烦。

    无奈之下,他只好去把村里的黄大夫喊来。

    黄大夫听见是给刘二牛诊治,又知道了他干的那些龌龊事,便不想管。

    但赵桐生软硬兼施,又说:“他到底是下河村人,平白无故横死了,也是臭了下河村这块地。再说了,是峋子把他打成这样的。他要真死了,峋子怕是脱不了干系。”

    黄大夫平日里也没少受易峋的恩惠,听了这个话,只得勉为其难的出诊。

    到了刘二牛家中,刘二牛瘫在茅草铺子上,已是进的气少出的气多了。

    黄大夫正替刘二牛看诊,刘二牛忽然醒转过来,只觉得全身上下没一块好的地方,□□尤其剧痛难忍。

    他少气无力的哼哼着:“黄大夫,您给瞧瞧,我这还有的救不?其他都罢了,就是我的子孙根儿,可一定要保住。”

    黄大夫冷哼了一声,洋洋说道:“二牛,我实话告诉你吧,你身上别处都还好,只是折了几根骨头,但是你的左腿算是废了,断的彻底。至于你那子孙根儿,你就别想了。伤成这德行,就是华佗重生,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了。”

    刘二牛本就只是心存侥幸,毕竟大黄那一口,几乎彻底咬掉了他的子孙根儿。听黄大夫如此一说,他顿时咧开嘴,露出一口大黄牙,干嚎起来:“我苦命的爹娘啊,咱们老刘家断子绝孙啦……”

    黄大夫不耐烦听他扯淡,留了两包药,说道:“这包熬来吃,这包敷在伤处,你折掉的骨头我替你接了,那条腿算是没法子了。”说完,也不管他有没人服侍,丢下药包便走了。

    这刘二牛是个破落混混,哪里有钱付诊金,到头来还是赵桐生替他了的帐。

    好在黄大夫常年住在下河村,靠着村子吃饭,一切都好商量。

    赵桐生便没好气的向刘二牛呵斥道:“你平白没事,好死不死的去招惹秦春娇做啥?!易家那兄弟两个,连我都要给三分薄面!今儿要不是我在,你不丧命才怪!”

    刘二牛哭丧着脸:“里正,这事儿也不怪我啊。你说说,那小娘们好端端的不在家待着,跑到山里头,可不就是浪着想男人吗?母狗不掉尾,公狗不上身!我找她耍耍,又没把她怎么着!这小泼妇算计我也罢了,易峋这狗玩意儿竟然下这么重的手!我这命丢了半条不打紧,我刘家三代单传,到了我这儿绝了后,日后九泉之下我可咋去见我那苦命的爹啊!”

    赵桐生才不听他这通干嚎,只问道:“你少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我就问你个事!你跑山里头调戏秦春娇,果然是香莲丫头调唆的?”

    刘二牛忽然睁大了眼睛,点头如捣蒜:“就是的,不是她跟我说起来,我还不知道那小娘们在山里哩。”

    赵桐生脸色微沉,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抬脚离去。

    因为有了笋子和菌子,易家这天的晚饭,比往常更丰盛了几分。

    秦春娇剥了一颗笋,切成大块,合着咸肉一起炖了,做了一道腌笃鲜。

    这腌笃鲜是江浙一带的家常名菜,虽说是名菜,但其实并没个一定的做法,除却笋子、咸肉又或者是咸鸡是必定要放的,其他增鲜提味的东西,家里若有也都可投进去一并炖了。这吃食,既当汤又当菜,寻常人家,一顿饭有这一道就足够了。

    秦春娇今儿在山上,采到了鸡油蘑菇,就一道放了进去。她又蒸了一筐杂面馒头,这一顿饭就成了,没再额外弄菜。

    易家兄弟两个今日碰上这样的事,本来都在火头上,但见了这丰盛的菜肴和桌边忙碌的柔媚女子,那一团火便如淋春雨,尽数浇灭了。

    哥俩在桌边坐定,秦春娇分了筷子和调羹给他们。

    两个男人喝汤吃肉,一时都没有言语。

    这碗汤菜,汤汁白似牛乳,咸鲜香浓,咸肉酥烂,笋子滑脆。金黄的鸡油蘑菇,更散着独特的芳香,一口下去饱满的汤汁便从菌子里溢了出来。这是寻常,难得一见的时令好菜。

    易嶟忽然轻轻说道:“娘在世时,每年这个时候,也都要烧这个。这个味道,和娘烧的真的很像。”

    易峋没有接话,停了片刻才说道:“下月清明,咱们给爹娘上坟去。”

    秦春娇倒是有些意外,因为这道菜是江浙一带的名吃。她学会烧这个,也是在相府里。相府的老太太是个吃家,大厨房里将普天下有的菜肴都写了流水牌,一日三餐的供她点菜。但京郊地区的寻常百姓人家,可没有烧这个的。

    她以前是常来易家吃饭,也没见易母做过这道汤菜。她有些好奇,易母到底是哪里人呢?

    这兄弟没有再说什么,默默的吃饭,沉浸在腌笃鲜的美味和对母亲的怀念之中。

    秦春娇清了清嗓子,插口说道:“明儿,我想请赵三旺来家吃顿饭。”

    这哥俩静了片刻,易峋便说道:“这是情理之中,人家帮了我们,当然要答谢。”

    易嶟总是看不上三老鼠这样游手好闲的混子,但也多亏了他送信,他也确实帮了秦春娇,于是自己也没什么好反对的。

    吃过了饭,秦春娇又盛了一大碗的肉汤,泡了些馒头,给大黄送去。

    易嶟在院子里喂骡子,看见大黄的碗里堆得高高的咸肉,不由说了一句:“这东西,吃的比我们还好呢!”

    大黄摇着尾巴,将头埋在碗里,压根不搭理易嶟。

    今天这件事,它得领头功,他们俩都是后来才到的,算是事后找补,自己多吃两口肉那是应该的!

    赵桐生出了刘二牛的破房子,没有回家,而是径直去了林家。

    林香莲正躲在屋里啼哭,林婶儿在一旁劝慰,就听屋子外头一声咳嗽。这声音,她再耳熟不过,安抚了女儿,就走出去开门。

    开了门,果然见赵桐生站在院里。

    林婶儿让他进来,说道:“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赵桐生背着手,抬脚走进了堂屋里,大喇喇的在椅子上坐了,说道:“你那闺女呢?”林婶儿微微有些奇怪,说道:“屋里呢,啥事?”

    赵桐生鼻子里哼了一声:“她干的好事!”

    林婶儿一听他这口气不善,就晓得是为那件事来的。她眼睛一斜,瞟了赵桐生一眼,将身子往他身上一软,说道:“咋地了?不就是为了秦春娇的事,还值得你登门兴师问罪?我晓得,香莲不是你的亲生闺女,你也不放在心上。这倒也罢了,你咋还帮着外人来欺负我们娘俩?哎,赵桐生,你说说看,我跟了你我图了啥?我到底算个啥?妾不是妾,外宅不是外宅的。你怕你婆娘,不敢认我回去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帮着个贱丫头,来欺负我女儿。赵桐生,你良心被狗吃了!”

    说着,她那两道细弯眉一竖,忽然斥道:“赵桐生,你该不是也看上那个贱丫头了吧?!色迷心窍,所以来为她出头。你们男人,全都一个德行!”

    赵桐生是早已被林婶儿捏在手心里的,被她这连骂带嘲的说了一通,竟然就哑了火,一张脸憋得通红,半晌才说道:“你说啥话呢!我和那丫头错着辈儿呢,我再糊涂,也干不出这样的事来!”

    林婶儿冷笑了一声:“你们男人的心思,那谁知道?”

    赵桐生拉着她的手揉搓着,一边说道:“没这回事,别瞎想。我来就是跟你说,以后叫香莲安分点!”他话未说完,看着林婶儿的脸又拉了下来,赶忙说道:“你是没瞧见,峋子今儿跟发了疯一样,把刘二牛生生给打废了!这要是没人拉着,还不打死了?香莲要是哪天把他惹急了,还不得吃大亏?这是何苦?”

    林婶儿也吃了一惊,低低问道:“刘二牛真个废了?”

    赵桐生将那情形说了一遍,又道:“我这会儿过来,一来是跟你说以后管着香莲些,二来是想叫你照料刘二牛两天。”说着,也不待林婶儿再说什么,继续说道:“毕竟,刘二牛去山上寻秦春娇的晦气,是香莲挑唆的。你就去笼络住他,让他把嘴闭严实了,免得坏了香莲的名声。”

    林婶儿似有若无的横了他一眼,斥道:“我一辈子都没伺候过人,他好大的脸,叫我去伺候?”

    赵桐生点着头,意味深长道:“当初,他和秦老二那么好的交情,现如今却来打人家女儿的主意,真正意想不到。”

    这一对公母认识了小半辈子,对方肚子里什么九九,一点就知。

    林婶儿哼笑道:“我晓得了,你甭管了。”

    两人密谋了半日,便搂搂抱抱亲热起来。

    隔日起来,易家兄弟两个再度下田干活去了。春天了,农时一天天的追着人跑,地里的活一天也不能落下。

    秦春娇做好了早饭,打发了他们两个吃过,送他们出门时,又交代了一句:“别忘了叫赵三旺晚上来家吃饭。”

    易峋道了一句:“记下了,忘不了。”便同弟弟一起走了。

    秦春娇在家照旧照料着牲畜,中午时拿野韭、荠菜合着肉馅儿做了些烤饼,盛了一罐子昨夜的肉汤,拿到了地头。

    她走到地头时,易家哥俩正坐在田埂上歇息。

    秦春娇把烤饼拿给他们,又倒了汤给他们喝。

    这饼子烤的极酥,野韭和荠菜又正是最鲜嫩的时候,一口下去,酥香满颊。打从秦春娇到了易家,这兄弟两个就没吃过重样的饭菜。

    两人大口吃着,秦春娇则站在田垄上,翘首望去。

    易家的田地极广,一眼望不到头,到处都是乌黑的泥土,犁过的地散着泥土特有的芳香。易家的那匹骡子正在一旁,喷着鼻子,大口嚼着地上的嫩草。

    易家没有养牛,耕地拉车又或骑乘,都指望这匹骡子。这骡子口也轻,到今年满共才五岁。

    然而,这地也还是太广了。看着他们犁过的地已是不少了,但望前头没有犁过的,依旧是看不到头。

    秦春娇叹了口气,轻轻说道:“秧苗眼瞅着就要下地了,这怎么赶得及呢?”

    她说的是水稻的秧苗,稻种要先在苗床里育苗,秧苗出来后,再插到地里。但秧苗长的极快,几乎一天一个样,地不尽快犁出来,就要赶不及了。

    易嶟大口的吃着饼,说道:“春娇,你别慌,这地这两天就能犁出来。水田麻烦,旱地就快的多了。麦子还晚些,没那么急。”

    易峋也接口道:“再过两天,我就去雇些人手,种起来就快了。”说着,便看向秦春娇:“到时候,得要你照管这些人的伙食,辛苦了。也不用麻烦,管着他们吃饱饭就行。”

    秦春娇笑着点了点头,这叫什么辛苦?比起被圈在相府里,锦衣玉食天天跟人斗心眼儿,她宁可在乡下劳作,这样的日子过起来踏实。

    傍晚时候,赵三旺果然来易家吃饭了。

    秦春娇正在厨房烧饭,听见院子里的响动,就跑出去迎接。

    一个尖嘴猴腮、瘦骨嶙峋的青年站在篱笆边,见了她点头哈腰的赔笑:“嫂子好,多谢嫂子招待!”